顾东篱心头发紧,顶上圣帝也不由地一怔,而后笑道:“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宝心里着急担心凤玄哪,不想跟其他人嗦,尤其又是跪这里,但看这人长得有几分像是凤玄,便只忍着,听他这么问,宝心里想:“这个人真奇怪,头一次见面,就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我哪里认得他呢?”
宝心里想着,又看看旁边顾东篱,却见这位顾大人如今站旁边,垂着手半低着头,有一份恭顺之态,宝就试探着说:“你是……很大官儿吗?”
圣帝听了这个,忍不住笑了声:“大官儿,是啊,朕是大官。”
宝心里却闷闷地,有心问问他是不是认得凤玄,但这里气氛有些古怪,令人觉得好生压抑,宝便只努了努嘴,用力抱着画轴而已。
圣帝看她跪地上,兀自抱着那个卷轴,便问道:“你怀里是什么?”
宝道:“是我夫君画像。”
圣帝道:“朕……我可以看一下吗?”
宝听他语言温和,便说:“也行,但是你不能给我拿走。”
圣帝道:“这是自然。”
宝见他坐着不动,刚要上前,圣帝却已经站了起来,迈步下来,宝见他走近了,就仍旧看他,却见他身形高大,长得还真有几分类似凤玄。
圣帝到了宝身边,宝就把画轴展开给他看,圣帝负着手端详这画,沉吟道:“这……是顾爱卿手笔?”
顾东篱旁边道:“是臣拙作。”
宝似懂非懂,默默中心想:“为什么他长得有点像我夫君。”
圣帝细细看了番,却见有地方,痕迹斑斑,墨迹有些晕染,他伸手上头轻轻一摸,察觉乃是水打湿了纸张留下痕迹,他心里一琢磨,就看宝。
宝有些不安,却扫了顾东篱一眼:“我不是有心……”她看画时候想念凤玄,有时候便会情不自禁落泪,这段日子这画她不知展开多少次流过多少泪。
圣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很记挂你那夫君?”
宝眼圈发红,就点头,圣帝目光一垂,缓缓转身。
宝见他不看了,赶紧把画轴又卷起来,重抱住。
圣帝看过了画,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你夫君,就是乐阳县连家村连世珏?”
宝道:“是啊。我夫君是捕头。”
圣帝道:“嗯,听闻他协助任县令,政绩颇佳,因此朕想要嘉奖他,才传他入京,你很就会见到他了。”
宝听了这话,就只盯着他看,却不回答,乃是个将信将疑神情。
圣帝看着他模样,道:“怎么,难道你不信?”
宝低声道:“哼……”
圣帝微微俯身看她,挑眉道:“真不信?为何?”
宝小声地说:“你们这里人,都爱骗人。”
圣帝双眉一扬:“都爱骗人?怎么……难道你被人骗了,是……顾爱卿骗你了吗?”他转头看向顾东篱:“藏洲你骗人家什么了啊?”
顾东篱大汗,旁边略微躬身:“陛下明鉴,微臣不敢。”
宝转头看他:“你骗我说能见我夫君了,可是好些天都过去了,我也没见到我夫君。”
顾东篱面上略见窘然之色,却也不敢圣驾跟前争辩,就只默然。
圣帝微微一笑,道:“这个不怪藏洲,得怪你夫君来太迟了。”
宝不说话,圣帝道:“你不信他可以,你要信朕……嗯,信我,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你夫君了。”
宝仍旧是一副不信之态。
圣帝头一次见到宝这样人,面对他竟一派寻常,毫无畏惧之意,也无恭敬神情,反而是一脸隐忍无奈,仿佛面圣是件极烦人事。
圣帝看了宝一会儿,他心里合计,面上丝毫不露分毫,片刻后,便对顾东篱道:“藏洲,你带她先回去吧,明天就让她见她‘夫君’。”
顾东篱垂头领旨,见宝不动,正想指点,圣帝道:“她什么也不懂,不必介意,带她出去吧。”
这两句话宝却极明白,听到这里,就自己站起来,望着圣帝:“好吧,那我走了,你说让我见我夫君,如果我真见到他,我会跟夫君一块儿谢谢你……”说到这里,为表恭敬又叫了声:“大人。”
顾东篱看她直言直语,这番举止言谈别人眼里未免惊世骇俗,可她却一派天然毫无造作地。
顾东篱心头震惊,偏无法表露,只怕圣帝不悦,谁知圣帝笑道:“行了,朕知道了。”
顾东篱见圣帝没有不悦,才也松了口气,便才同宝出来。
日头高照,顾东篱带着宝慢慢地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方才种种,又笑又恼又惊,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