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解甲:临觞忽不御

花月佳期 八月薇妮 3312 字 2022-09-18

上回说到赵忠拉着赵瑜,说是那天路见不平那位英雄“到”了,赵瑜同赵忠两主仆自不知道那位英武不凡“英雄”,就是赵瑜渴慕相见救星“连世珏”。【 ]可是“连世珏”,——也就是神武王爷刘凤玄,是怎么个“到”法儿?他当真是来揭那招贤告示吗?

自然不是。

虽然隐姓埋名,归隐这偏僻乡村里,屈尊降贵,做了让世人为之瞠目结舌许多事,可是对于神武王来说,骨子里到底是皇族血脉,自有一番气概,又怎会低头俯首,来区区一个县衙做份朝廷公差?

他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又哪里肯再为人驱驰。

何况这世上曾经只有一人能驱驰他,那便是当今天子。

当然,现,也只有一个人能“驱驰”他,那便是他心爱小娘子宝嫃。

此话暂且不提。

且说刘凤玄是怎么来到县城,原来,先头连家二老说要把打下来麦子给卖了,为什么这么急呢,一来是家中要吃用需要钱银,二来,麦子打下来,好便早早地卖掉,不然话,储存起来不方便,很容易招虫儿,那种虫子专啃麦子,能把整粒麦子给啃变成一个空壳,另一方面则是又怕越来越久,水分流失,麦子自然也越来越轻,再卖话自然比开始卖掉要亏许多。

因此从前一天,连婆子就找好了赶车。原来村里头有要上县城卖麦子,大家凑起来,租借了一辆马车,一车总能载个十几袋,一起上县城。

话说下午时候,接受赵瑜重托村长果真来了,可连婆子出外串门不,连老头出去闲坐也不,宝嫃同刘凤玄便去稻田里头除草也不,院子里只有两只鸡咕咕叫。

村长扑了个空,想到是县太爷交代,不敢怠慢,便急忙四处找人。

正好儿这时侯阴天,刮了阵风,吹来了一块黑色雨云,眼看要下雨,外头乱逛连婆子才急急回来,正撞了个正着。

连婆子听村长说郑重,又是事关县老爷,那简直等同是天一样大事了,赶紧亲自跑到下坡地,要儿子回家。

她意思是让宝嫃继续除草,只叫刘凤玄回去,谁知男人听了,并不回去,只说除完草再说。

连婆子急得要翻白眼儿,对她来说得罪了村长就等于得罪了县太爷,得罪了县太爷那就是没活路,没奈何中急中生智,便冲宝嫃使眼色。

究竟还是宝嫃说话好使,拉着男人袖子轻声说了两句,竟比连婆子这里嚎丧了半天要顶用。

男人立刻拉着她出了水田,收拾收拾往家走。

连婆子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种想上吊感觉,对宝嫃却是恨上了几分,只是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们往家走路上,耳畔听到几声雷声响,雨点儿刷地就落了下来,刚回到家门口,急雨哗啦啦落得狠,刹那间水流遍地。

村长正门口儿等,竟是不敢离开左右,见刘凤玄回来,仿佛见了救星,急忙迎上去,进了屋内,“世珏长世珏短”,把赵瑜交代事儿说了,说也是郑重其事。

满以为男人一定会为之动容,谁知道眼前人儿反而皱了皱眉,继而淡淡道:“家里忙,去不了。”

村长登时想跟连婆子一块儿想上吊,但这回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男人也不为之所动,连婆子就连冲宝嫃使眼色,可是宝嫃说也不好使了,男人是吃了称砣铁了心,总是不肯答应。

村长很是挫败又无可奈何,后恁般好涵养人也带了怒色,冒雨离开连家。

连婆子惶恐不安,唯恐得罪了官儿会大祸临头,连老头避过雨后回来一听说,当下翘着胡子院子里跳脚了数十下,身子抖像随时会倒地不起。

夏日雨,来得急去得也,顷刻间雨云飘开去别地儿发威,只剩下屋檐下淅淅沥沥地滴水声,再过了会儿,阴云也逐渐散去,又见漫天繁星。

这日晚上,连家二老不死心,但劝说了一番未果,看看天也晴了,就只好把次日卖麦子事项叮嘱了一番,便怏怏地去歇下了。

宝嫃便想去织会儿布,但一想到男人第二天要出门,又有些不舍得,心不焉地织了会儿,便回来房内,见男人枕着手臂躺炕上,对着盏油灯出神。

宝嫃见他额头上头发还是湿着,知道他又冲洗过身子,便抿着嘴儿乐。

刘凤玄见她进来,便转头看她,脸上带着好看笑,抽手出来拍了拍旁边炕。

宝嫃便过来坐了,不知说什么好,就道:“夫君这么爱干净,幸好这时候是夏天里,天热,用冷井水倒也还行,可是到了冬天就不成了……”

刘凤玄听她说起这个,神色有些异样。

宝嫃道:“不过夫君爱干净是好事,我会好好烧水。”

刘凤玄闻言,便忍不住又笑,将她纤腰一搂抱了过来,宝嫃倒他胸口,感觉他心怦怦跳动,一时也有些口干,就伸手摸摸。【 ]

刘凤玄抬手,把她手握住,不许她乱动,才道:“娘子,其实我整天洗身子,不是爱干净。”

宝嫃惊奇地抬头看他:“嗯?那是为什么?”

刘凤玄望着她闪闪眼睛,慢慢道:“是因为……”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夫君?”宝嫃察觉他有些不对,便紧张。

刘凤玄长长吁了口气,一笑道:“因为……大概你说对,我是觉得自己不干净……总觉得身上有股味道,所以很不自,想洗了去。”

宝嫃怔了怔,感觉他有些言不由衷,听了后一句,就道:“有什么味道?”说着就凑男人胸前,使劲嗅了嗅,“没有啊,我从来没有闻到,夫君这么干净怎么会有什么味道,瞎说。”

刘凤玄苦笑:“娘子……”

他想说,可是又说不出口,怕吓着她,也怕她不懂,他曾杀过不计其数人,惨烈战事里头,浑身浴血,那种血腥气几乎渗透到骨子里似。

没有遇到她之前,他时时被噩梦缠绕,并非是鬼怪之类噩梦,而是实打实地征战,就好像被名为“战”罪名诅咒了,日日夜夜都无法放松。

一直到有了她。

他看着宝嫃眼睛,把心中话埋了回去,小心地把她头重摁回自己怀中:“娘子说是瞎说,那就是瞎说,娘子喜欢就好。”有她喜欢,那就好。

两人低声细语,刘凤玄摸着宝嫃柔软身子,望着那桌上油灯,正想着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正有点儿呼吸沉重之时,却听到外间一阵狗叫声。

本不以为意,只有刘凤玄心里有些猜疑:狗叫有些急,难道是那些山匪又这么去而复返?不过好像不太可能,他们同伙都县内。

正想着,自家门却被剧烈地拍响了。

宝嫃一骨碌起身,脸色惊疑不定:“夫君,谁来砸门?”

刘凤玄将她按坐炕头上,很是利落地下了地:“你这儿别动,也别出去,我去看看。”他倒是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还敢来挑衅。

宝嫃拉住男人:“夫君,留神些……”她心慌慌地,“是不是跟白天村长说事儿有关?”

“没相干。”刘凤玄安抚了她一句,“记得乖乖等着。”

宝嫃点点头,看他出了门。

刘凤玄到了院内,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激烈敲门声里,有个声音带着哭腔,叫道:“姐姐,姐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