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朱轲就那么坐着,眼睛瞪得老大,跟傻子似的。皓炀见了心里也不好受,叫她的名,可干张了张嘴,根本没声。我就推了推朱轲,让她叫爸爸。可那小孩儿使劲儿绷着,就像马上要绷断的弦似的,后来突然从椅子上蹦下来,自己跑了。”
“那时皓炀立马就哭了。跟我说以后别再带她来了,就让她把他这个哑巴爹忘了吧,还说拜托我好好把她养大。”
“他判了二十年,我爸出来以后就一直想把他也早点弄出来。可他还不愿意,说就在这里面呆着吧,挺好。”
说到这,贺雄辉又安静了,这次沉默得更久。
“我也知道,我对她再好也代替不了朱皓炀。血浓于水,亲爹就是亲爹。”他垂着头,“后来又过了两年,我也陆续问过朱轲几次,要不要去看看她爸,可她一直说不去,再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他抬眼看着项海,“你觉得,她心里头想过来看她爸吗?”
“你觉得呢?”项海反问。
贺雄辉摇头,“我说不好。”
项海想了想,“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想来。如果我是朱皓炀,也希望再见到她。”
“可是...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先迈出这一步。”
害怕唯一的亲人因为自己的唐突再受伤害,就不约而同地选择压抑住自己的思念,等待某个遥遥无期的时机的到来。
“你说的太对了!”贺雄辉猛一拍大腿,“朱皓炀就他妈是个大佞种!他姑娘跟他一路的,他妈的一对儿佞种!”
项海笑了笑,“那总这么佞着也不行啊,得帮帮他们。”
“我是没辙了。”贺雄辉看着他,“刚才你说,你有办法?”
“我有些想法,未必能成。”项海也看着,“但总要试一试。”
“行!你有啥打算,我绝对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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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杰这个人的童年几乎是伴着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度过的。
小时候家里在学校附近开了间小超市,大富大贵谈不上,但要是用心经营,满能达到小康。
无奈孔爸孔妈这对夫妻有个共同爱好,就是打麻将。
起早贪黑,废寝忘食,有空就打,没空挤出空来也要打。有钱要打,没有借钱也要打。
因此孔杰打记事起,就经常一个人趴在柜台上,一边按计算器一边收钱,抽空写两笔作业。
来往的大多是学生还有家长,不乏熟面孔。开始见着同学就想跟着跑出去玩儿,渐渐大了些,就闷头算账写作业,再往后,就跟他爸妈说不想看柜台了。
“不看店你还想干啥?跑出去野去啊?”爸妈一边摸牌一边这样呵斥他,“赶紧滚回去。”
他脑子挺灵,手脚也利索,就是性格有点蔫。被爸妈骂了就耷拉着脑袋回来继续趴柜台上算账。
就这样,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穷,夫妻俩吵架声音也越来越大。吵不明白就打,打够了,抹去脸上的血,刮干净收银机里的零钱,继续出去搓麻。
一转眼,孔杰上了高中,成绩中等,不算好也不算差。用老师当时的话说就是,“你再努努力,提上几十分很容易,二本应该问题不大。”
那个年代男孩的主要娱乐项目除了球类运动,基本就是打游戏。不是网络游戏,是路边林立的游戏厅里的街机。
孔杰没有多余的零用钱负担这种快乐,但他的手也很痒。于是他就把家里超市进货剩下的纸箱子攒着,攒够一堆,用送货的小三轮拉到更远、价格更高的废品收购站去卖,卖的钱除去交给爸妈的,自己还能剩点儿。
后来他又发现了一个商机,就是回收毕业班的教材、笔记、卷子、习题本,比正常卖废纸的价格略高一些,再挑出好的,卖给有需要的学弟学妹。剩下卖不掉的,再拉去按废纸卖,也是一笔收入。
就这样,在看店之余他也可以抽空去打打游戏。
那个时候,在学生中间流行起一种高科技电子产品----文曲星。
在那个没有手机更没有互联网的年代,这种集电子词典、计算器、通讯录、小游戏等等功能于一身的高端货,简直不要太酷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