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让邢岳离开,但也不想回监舍,不然想痛痛快快说句话都难。
邢岳只能依他,扶着他朝单杠那边走。
“哎,衣服。”走了几步,项海又把他拽住,回头朝地上指了指。
“就扔那吧,你还想要啊!”一眼看过去,邢岳的火又蹿了上来。
“不要了,但也不能扔这啊,要不还得写检讨。”项海搓了搓他的胳膊,“你帮我把它弄坏,回头我好去领件新的。”
衣服坏了可以去申领新的,但脏了不行,说丢了就更解释不清。
于是邢岳就折回去,把那件臭气熏天的衣服又捡起来,两个人慢慢朝单杠那边走。
这时候,风渐渐静了,湿冷的空气终于凝成细碎的雪粒,盐一样洒在身上。
“哥,你冷不冷?”
邢岳摇头,“我热。”
准确地说,他是燥,燥得像一捆炮仗,拖着百米长的引信,滋滋地冒火花,却迟迟轮不到他爆|炸。
两个人来到单杠底下,项海佝偻着背倚在立柱上,“哥,你把那衣服撕了吧,撕狠点儿。”
邢岳松开他的胳膊,又把那衣服从地上捡起来。
“撕,使劲儿撕,我看着。”项海在一旁拱火。
于是那条长长的引信终于开始加速燃烧。
邢岳两手扯住衣服一角,猛一较劲,“我操!!”
“??”
这衣服质量好得很,结实得像监舍墙上的铁窗。
“XXXX!”邢岳怒了。引信燃到尽头,他终于爆|炸了。
他再次卯足劲儿,“嗤喇”一声,衣服下摆被扯开一条豁口。
有了第一条,就有第二条。
“XXXX!”
“XXXXX!”
他边撕边骂,边释放边燃烧。
他骂老骚,骂袁国平,骂赵郎,骂霍延...骂所有让项海经历这一切的人。
作为警察,不对,作为曾经的警察,他始终信奉秩序的力量。现在警服换囚服,他依然坚定着这个信仰。
任何破坏秩序的人,都将受到这股力量的惩罚。袁国平如此,他和项海也是一样。
因此他们无怨无悔。
他们甘心在这一方天地里,静静地等待那些秩序的破坏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他现在忽然感觉自己被桎梏了,且束缚他的力量正是源于那个信仰。对作恶者的惩罚迟迟不来,他的耐心在被一点点耗尽,甚至开始怀疑这种坚持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而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他曾不遗余力地把这种信仰传递给项海,可看看项海现在?
他不停撕扯着,消耗着自己的愤怒,直到那件衣服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像巨响过后的炮仗,只剩了一地带着硝烟味的纸片。
项海看着他发泄完,再敛起那一堆东西扔到灌木丛后头。
他自己也感觉累了,倚着单杠滑下来,沉沉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