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想想也挺逗的,”邢岳呵呵笑着,“咱俩这警察最后还...”

“...咳。”

有病啊,说这些干什么。

他心里暗骂,又拉了项海一下,“往这边走吧。”

运动场的一个角落立着不少运动器材,只是钢筋铁骨的,这个季节还很冰手,因此玩儿的人寥寥。

两个人站在一个空闲的单杠下面,邢岳两手搓了搓,轻轻一蹿,挂了上去,连着做了一组标准的引体向上,又急忙跳下来。

“操,冻手。”他又把手使劲儿搓了几下,就揣进了袖子。

阳光懒洋洋的,把单杠斜铺在光秃秃的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一左一右地黏着单杠的立柱。

“哥,后来...就是我在药厂被带走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讲讲。”项海倚着冰凉的金属,看着他。

那是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连记忆都蒙着灰。

“有什么好讲的,都过去了。”邢岳望着不远处热闹的球场。

“可我还没有。”项海觉得自己被时间抛弃了。那晚追着袁国平跑开,就像钻进了一个黑洞。再出来时一切都变了。

邢岳沉沉地吐了口气,“赵郎死了,药厂被封了,里面清缴的毒品刷新了东江的历史记录。江渊牺牲了,你被带走了,我把袁国平的蛋踢爆了,然后就进来了。就这样。”

就这样。

记忆中那些惊心动魄、生离死别,重提时好像也不过如此,平淡得好似虚像。

那些定格在皑皑白雪中的脚印和车辙,还有那片殷红,可能也早就无声无息地融化了吧。

项海的喉结来回滚动着,“哥,要是当时我没去追袁国平,或许就...”

“说什么呢你!”邢岳的影子挣脱身后的单杠,和项海的重叠在一起,“你他妈瞎琢磨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去追难道就看着袁国平跑了吗?”

“再说,要不是你,这案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破,赵郎他们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我也不会知道我爸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项海立刻抬起眼看他。

邢岳吸了吸鼻子,“是赵郎亲口承认的,我亲耳听见的。我爸不是自杀。”

“我知道。”项海抓住他的手臂,又赶紧分开,“江队一直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说完便紧抿住嘴唇。

沉默了一会儿,邢岳说,“我替你跟他告别了,等出去你再去看他吧。”

项海没吭声,好半天才转过身,迎着阳光,“哥,你说,江队他会后悔么?”

邢岳微怔,跟着又摇了摇头,“江渊是拽着赵郎跳下去的,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你呢,你会后悔么?”项海又转过脸来看着他。

“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邢岳也看着他,“你呢?你后悔么?”

项海摇了摇头,又在阳光下眯起眼,“袁国平说我是毒贩子的儿子,是天生的毒贩子,说我是所有缉毒警的耻辱,说我应该去死。”

“他还说十年前是我勾引他,说我贱,说我脏,他还说你...”

“所以那时我真的想杀了他。”

“小海...”邢岳不想让他再回忆这些。

项海又摇了摇头,“在法庭上,他们一直让我回忆十年前的那些细节,问我有没有证据,问我当时为什么不报案,还问我是不是打算敲诈袁国平一笔钱,没得逞才想杀人...”

他深吸了口气,“我没有证据,只有回忆。在法庭上他们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问几遍,我就重复几遍。”

“这些事我永远也忘不了,不过我再也不会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