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岳原地站着,看项海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也跟着出了病房。
在外面逛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他一边把东西朝桌上摆,一边在心里挨个打勾:水果,水,杯子,纸巾,湿纸巾,洗漱用品,毛巾,还有一束花。
至于那个什么辅助性用具,他没买。他觉得项海是铁定不会接受辅助的。
才把东西收拾好,项海又翻了个身,哼哼了两声,手无意识地去拽衣服的领子。
邢岳赶紧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他手背上的针给碰掉了。
项海的脸比刚才更红了,满头的汗,鬓角也湿漉漉的,眉心紧皱着。
看着他这副样子,邢岳的鼻子就像挨了一拳,酸得很。他猛吸了口气,忍住了。
他把项海的手臂重新放平,又把连着的管子理顺。方才买东西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朝他的袋子里塞了一本商品宣传册,薄薄的几页。他把那册子拿过来,轻轻地给项海扇风。
直扇到项海又重新平静下来,他才搁下那册子,掏出了护士长给的体温计。
犹豫了一下,他把项海病号服的扣子又解开一颗,掀开领口,又小心地抬起一条胳膊,让他把体温计夹在胳膊底下,再把被子掖好。
项海的身体滚烫,胳膊的骨头像烧化了似的,软绵绵的。邢岳守在旁边,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等待着温度计的结果。
指尖传来远高于自己体温的温度,邢岳低下头,看着那只没了力气的手,把它拾起来,搁在自己的手心里。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他张开五指,项海的手指就垂下来,与他十指相扣,“赶快醒吧,不然被我占了便宜你都不知道。”
邢岳收拢手指,把那只手牢牢握着,将热流引向自己的掌心。
直到体温计“嘀嘀”了两声,他这才把项海的手松开,再把体温计轻轻拿了出来。
38.9℃
“操。”邢岳被这个卡在临界值的数字难住了。还不到39,可四舍五入不就是39么?这可怎么弄?
还是先观察一下吧,等会儿再量一次看看。
时近黄昏,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屋里的温度和色彩也跟着流逝,安静又朦胧。
邢岳拿着刚买来的毛巾去了洗手间,放在水龙头底下搓了半天,然后浸透了凉水,又拧了个半干。回来折了几道,盖在项海脑门上。
袋子里的液体又少了些,大概还剩三分之一。他盯着滴落的药水出神。过了会儿,把毛巾翻了个面儿。
后来项海都没再翻身,于是他又坐回到那张吱吱嘎嘎的椅子里。
一时间无事可做,邢岳把手机摸了出来。
大半天的时间累积了不少新消息,可他一条都不想看,没心情。
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直翻到“警察叔叔”的头像才停下来。
点开聊天窗口,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几天前,他叫项海“到阳台上来”。
再往前翻,就是自己祝他儿童节快乐,还有他收到红包以后发过来的那个表情包。
邢岳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他觉得项海的笑容无处不在。在记忆里,在屏幕上,在字里行间,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包里,都有。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和项海的聊天记录总共也没有几页,浓缩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短暂时光。这么逆着时间线往前翻,俩人就又从熟变成了不熟。
这感觉还挺奇妙,就像带着上帝视角看一部已知结局的电影。里面的对白变得装模做样,还带着试探性的欲盖弥彰。就连一个最普通的表情符号,都好像有了别的意味。
翻到开头,他点开了那张大合影,把照片放大,直到屏幕上只剩了他和项海两个人。
照片里项海笑得很开心,身子被旁边的学生挤得朝自己这边歪,却还努力保持着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