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话,包括李蓉。
李蓉在人群中盯着裴文宣,她就看裴文宣怎么说。
他要是敢应下,她回去就宰了他。
裴文宣也有些为难,好不容易和何宴打好关系,现在就这么拒绝,怕是要得罪何宴,可是要让他应下……
裴文宣还没来得及拒绝,何宴就看出了他的意思,赶紧道;“你年轻,我知道你脸皮薄,来,哥哥帮你挑挑。你看啊,这女人,最好看的地方就是腰。”
何宴说着,目光盯着舞姬扭动的腰部,眼睛好似看了肥肉的狼,点评着道:“腰好,一在于细,二在于韧,三在于灵动,这波斯舞考验姑娘的腰力……”
“何大哥……”裴文宣有些听不下去,抬头想要岔开话题,只是刚一抬头,就见何宴盯着一个姑娘没放,赞道:“老弟你看。”
裴文宣一听这话,下意识看过去,接着才听见何宴道:“好腰!”
裴文宣目光过去就愣了。
只见金色波斯舞娘裙的短袖上衣坠着金片,金片摇曳之下,是女子纤细柔韧的腰部如灵蛇一般扭动。
那腰上没有半点赘肉,看上去结实漂亮,上下的弧度衔接得极为流畅,波澜起伏。最重要的是在那亮片之间,脊骨边缘,一颗小小的红痣在灯光下忽隐忽现,似是召唤着什么一般,引得人挪不开目光。
李蓉刚看见裴文宣呆呆看着她,火气便上来了。她今日化的是浓妆,裴文宣不太可能看得出是她来,这样呆呆看着她,怕是见了漂亮姑娘挪不开眼。
只是李蓉觉得,也不能这么下定论,于是她就等着裴文宣下一步反应。
裴文宣的愣神也激起了何宴的兴趣,他转过头来,压着笑道:“裴老弟,看上这个了?”
“到的确不错。”裴文宣缓过神来,便反应过来,这大约是李蓉了。
至于李蓉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倒也不难猜,怕是急着和他说崔玉郎的事儿,追着过来。
裴文宣想到这点,心中便又有些气恼,但他心里越恼,面上笑容越盛。
他瞧着何宴,打趣着道:“何大人也看上了?”
“你既然看上了,我哪儿能同你抢?”
何宴笑起来,转头指了李蓉道:“最后一排那个,”他挥了挥手,“过来吧。今个儿的贵客可看上你了,这么俊的大人,你偷着乐吧!”
一听这话,所有舞姬便笑了起来,倒是看场的酒侍急了,忙上前一步道:“大人,这是我们家的清倌儿……”
“这里是一百两。”裴文宣不等对方说完,直接掏了银票,放在了桌上,对方愣了愣,随后就听裴文宣笑着道,“你说这银子,我是给你,还是你们老板呢?”
这么多钱,给一个舞姬赎身都够了,这钱要是到老板那里,什么清倌都能浊了。
酒侍是得了清荷叮嘱的,自然知道李蓉不是他们的人,他迅速找着语言,想替李蓉脱困,只是他还没想好,就看李蓉行了个礼,哑着声道:“不让哥哥为难了。”
说着,李蓉便提步走了出来,到了裴文宣面前,朝着裴文宣行礼,用沙哑的声音恭敬道:“服侍大人本是应当,公子不必破费。”
开玩笑,那可是一百两。
裴文宣从没见过李蓉对他这么恭敬的模样,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爽快感升腾起来,他笑着瞧着李蓉,拍了拍自己身侧:“姑娘坐吧。”
李蓉听到这话,恨得牙痒。
瞧他那温柔体贴的样子,怕是色令智昏了。
但她还想看看裴文宣还能做到哪一步,于是她行了个礼,刻意娇怯道:“谢大人。”
何宴见李蓉的模样,大笑起来:“是个懂事的。”
说着,他从裴文宣身侧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叫了三个姑娘过来,左拥右抱,还有一个跪在后面让他靠着,看上去好不快活。
而其他官员也叫了姑娘,各自抱了至少一个,姑娘劝酒的劝酒,说话的说话,没被选上的开始继续跳舞,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李蓉绕过小桌,坐到裴文宣身边,裴文宣转过头来,温柔将她上下一打量,李蓉低着头,装成羞怯模样,心里担忧着不知道裴文宣这双眼能不能看出她来。
而裴文宣看着李蓉这少有娇滴滴的模样,便觉得心化了半截,他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柔和出声:“穿得这样少,你冷不冷?”
“还好,”李蓉小声开口,低声回应,“外面还有些寒,进屋就不冷了。”
裴文宣听得这话,倒也没多说,径直解了外衣,了外衣,抬手披在她身上。
何宴在旁边瞧着,不免笑起来:“姑娘故意穿得少勾引你,你却给她用衣服盖上了,裴大人,你怜香惜玉得很啊。”
“这位小妹妹手都冰了,”裴文宣转头回应,靠在椅背上,顺手就将李蓉揽进了怀里,举了杯道,“不怜惜着些,冻坏了怎么办?”
他动作倒是极其温柔的,可一想到裴文宣现在或许根本没认出她来,李蓉心里便觉得有些酸闷。
她靠在裴文宣胸口,听着裴文宣询她:“你叫什么名字?”
“清荷。”
李蓉报了舞娘的名字,裴文宣点点头,只道:“是个好名字。”
“附庸风雅,登不上台面。”
李蓉没给裴文宣半点面子,就说起自己名字不好来。裴文宣倒也不恼,只笑问:“你多大了?满二十了吗?”
“没,”李蓉装得很是认真,“奴家今年快十九了。”
“年纪也不算小了。”裴文宣说着,看着李蓉应付他,觉得有意思极了,“可有喜欢的人了?”
“有的。”
“哦?他叫什么名字?是个怎样的人呢?”裴文宣见李蓉实在可爱,忍不住逗弄她,李蓉见裴文宣同小姑娘说话这般有兴致,气不打一处来,只道:“他叫裴铁牛,是个傻子。”
裴文宣:“……”
他听出了李蓉话语里的怨气,仔细瞧着,便见李蓉虽然竭力克制着,但眼里还是有些藏不住的愤怒。
他瞧了片刻,便明白过来。
这是醋了。
想到李蓉为他吃醋,裴文宣一时高兴得想将人整个抱在怀里亲一亲,但又想起何宴还在,他也不好在何宴面前显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于是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刚好,我也姓裴,”说着,裴文宣凑到她耳边,压着笑意道,“你可以叫我裴哥哥。”
她不想叫他裴哥哥,她只想打爆他的头。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嗯”。
“裴大人倒是喜欢这个姑娘的很。”
何宴看裴文宣对李蓉十分温柔,不免打趣起来:“瞧他这个体贴模样,对公主都不一定有这么好。”
李蓉听到这话,迅速看了何宴一眼。
会说话得很,她记下了。
而裴文宣也不否认,只道:“公主自然尊贵,但这个小乖儿,我也喜欢。”
“那你还不赶紧让你的小乖儿把面纱接下来让大家看看。”
有人哄笑起来,李蓉身子僵了僵,随后就听裴文宣道:“摘了让你看到,万一长得好看,你可得同我抢了。”
“裴大人,我保证不抢你这小乖乖,”那起哄的人一脸认真,“大家的舞姬都把面纱摘了,你的不摘不好吧?”
“算了吧,”裴文宣揽着李蓉,漫不经心道,“我挑剔得很,好不容易看上这姑娘的腰,万一脸给我倒了胃口,今晚我可就孤枕难眠了。”
说着,裴文宣便转了话题,看向何宴道:“何哥,这次科举当真是王大人管啊?”
“尚书大人事物繁重,”何宴听到裴文宣说到正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回得漫不经心,“就算说是他管,也不可能真来管的。科举又不是什么大事,一群穷学生想要鲤鱼跃龙门,”何宴喝了口舞姬递过来的酒,随意道,“尚书大人哪儿管得了这么多?”
他说着,就朝着舞姬亲了过去。
舞姬笑嘻嘻的躲,他便追着过去,所有人有样学样,场面一时混乱非常。
裴文宣静静坐在一群人当众,倒显得有些过于镇静,何宴笑他第一次来,他只道:“不习惯在人前罢了。”
裴文宣说着,又和吏部的人大致聊了一下吏部的情况,都听上去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儿,李蓉趴在裴文宣胸口,他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背,再听他们这些没什么价值的对话,李蓉不由得有些犯困。
旁边人都遥遥互相敬酒,但自己是不喝的,都给舞姬喝,到裴文宣这边,裴文宣便都自己喝了,一点都没给李蓉。
酒宴到下半场,便就不成了样子,这些人精力旺盛,还借着酒劲在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