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想过的。”魏华看她眼泪落下来,抬手抹开她的眼泪,他温柔道:“就是因为想到你,我才不想这样一辈子下去。”

林夏愣了愣,她抬头呆呆看着他,魏华眼里有着苦涩,他温柔道:“阿夏,我也想给你买宅子,也想保护,你也娶你。”

“可我不需要……”林夏眼泪滚滚落下来:“我就想要你好好的,你去那个地方,万一你没能回来,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如我真的没能回来,”魏华苦笑起来:“那你另外找个人嫁了吧。”

“魏华!”

林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魏华被她将脸扇得侧了过去,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林夏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拦不住他,他骨子里这样骄傲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自己一辈子窝在女人后面?

好半天,她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你去吧。”

她咬紧牙关:“你就上战场去,我不会等你。”

“阿夏,”魏华眼里有了酸楚:“你别说气话。”

“我不是气话。”林夏睁开眼睛:“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想过我,就不要指望我等着你。若我遇见了喜欢的人,我就会同他在一起。你且去吧!”

魏华没有说话,好半天,他叹息出声,将林夏揽进怀里,温柔道:“长信侯府我交给你,你帮我看着些。等他年我立了军功,就回来娶你。”

林夏不说话,咬紧牙关,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魏华不敢再抱了,他怕再看着这个人的眼泪,就离不开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说了句:“阿夏,我爱你的。”

说完,他便果断放了手,提着剑往外离去。

林夏泪眼模糊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仿若高山松柏,出鞘利刃。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魏华,王八蛋!你个王八蛋!”她站在他身后嘶吼出声:“我不会管你魏家,我不会等你,你要不活着回来,我便立刻改嫁!”

魏华没有回头,他红着眼睛,一步一步走出去。走到门前,魏熊站在马前,有些忧虑道:“哥哥,其实我不需要……”

“走吧。”魏华翻身上马,而后率先打马而去。林夏见再也看不到人了,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出声来。

蔚岚听着外面林夏的哭声,迟迟不敢起身。

“世子,”染墨不由得沙哑了声音:“大公子会好好的。”

她知道,他会好好的。

可是她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是靠着别人,多大的牺牲。

她心中酸涩不已,可她习惯了隐藏,习惯了克制,到了想要流泪的时候,却是一滴也无法落下。

她闭上眼睛,叹息出声。染墨扶着她起身,蔚岚回了床上爬着,一言不发。

蔚岚养伤的时候,太子和苏城两边斗法斗了个天昏地暗。蔚岚让人将永昌侯的故事写成了话本子,四处流传,还买通了戏班,到处唱演。而后又让言澜亲自到顺天府,在众人目睹下击鼓鸣冤。

一时间,永昌侯的案子在民间沸沸扬扬,苏城等人拼了命让刑部大理寺的人销毁证据,然而众人迫于舆论压力,也不能做得太过。谢子臣一手查办此案,直接将张程和陈鹤声等人下狱,苏城暗中找了谢子臣,先恐吓后利诱,谢子臣巍然不动,苏城干脆派了杀手,一波波来。

谢子臣怕连累蔚岚,便搬回了谢府,无时无刻不在的杀手让谢子臣头疼,猜出苏城大概是个心狠手辣的,还要让蔚岚等人派人去护着其太子这边的官员。苏城暗中下不了手,明面上抓了太子这边的把柄,连着下狱十一名官员。

一时之间,朝廷人心惶惶,连太子都有些扛不住,来找谢子臣道:“子臣,我们不若就此罢手吧。此时刑部和大理寺无人,张大人们都在里面……”

谢子臣茗了口茶,淡道:“他们是冤枉的吗?”

太子微微一愣,随后道:“虽然不是冤枉,但是也不能在这时候出事,我手里如今人也不多,也要等日后我们将他们换下来。”

太子想的和谢子臣想的差不多。太子这边的人,大多都有把柄,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是多了终究是有影响,伤筋动骨。谢子臣的意思,本来也是自己这边找到合适的人,慢慢把这批人换下来。

结果此次为了言澜这个案子,虽然拿下了张程和陈鹤声,但他们这边也好不了多少。双方不如就此作罢,也是好事。

可如今谢子臣既然动了手,就不会收手,便道:“如今陛下时日不多,我们没时间磨了。”

“父皇时日不多?”太子愣了愣,谢子臣点头道:“宫里的消息说,陛下身子不大行了,我担忧陛下随时可能去,要趁陛下在的时候,逼着三殿下出手才是。我怕真等到宫变时,三殿下突然亮了底牌,我们才是回天乏术。”

听了这话,太子点点头。这些年太子已经知道谢子臣料事如神,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谢子臣同太子说了些这些后,让人同徐福打了声招呼,给皇帝的药稍微缓一缓,要让所有人察觉皇帝身体不好才是。这样他才有让太子这边引战的理由。

而另一边,苏城坐在府中,周边全是自己的谋士幕僚,张盛跪在地上,阴狠道:“殿下,我父亲入狱这并不是大事,然而殿下难道不觉得,这些年太子位置越发稳固,殿下已经不占优势了吗?”

苏城玩弄着茶杯,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听着张盛继续道:“殿下依仗的是丞相和陛下的宠爱,而太子却是嫡出,身后还有在朝中盘根错节的镇国公。魏世子虽然代表着桓衡的意思,但她到底是不是心系殿下,这一点难以预料。如今殿下在朝堂中势力还算有优势,太子那边的人我们也已安插好,陛下圣体欠安,此事已是动手最好时机,难道殿下真的要等到太子一步一步蚕食殿下手中势力后,殿下忍无可忍,再动手吗?”

“那你想让本王怎么办?”苏城微笑开口,目光阴冷。张盛被那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咬紧牙关,却是道:“杀镇国公,迎陛下归天,嫁祸太子。”

苏城没说话,在场人听得这样的话,都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其中一个全身黑袍、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捏紧了拳头,隐藏在暗中,屏住呼吸。

“张盛,”苏城幽幽开口:“这种话你都敢说,是想救自己父亲想疯了吧?”

“家父是小事,”张盛明白苏城是被他说动了,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让人把自己扔出去了。他越发冷静,语速极快道:“殿下若是不信,让臣亲手杀了家父都没关系。臣只是怕殿下失了最佳时机,如今我们本就在优势,若继续等待,以谢子臣的手段,朝堂正面冲突,怕是要失了先机。”

苏城没说话,他静静想着,许久后,他突然笑出声来。

“是了。”他冷声道:“这个谢子臣,该死了。”

“张盛,”苏城温柔道:“你觉得,要如何才能让谢子臣死呢?”

“魏世子与谢子臣私交甚密,殿下不若以此作为试验,”张盛果断道:“陷害谢子臣一事,应让魏世子献策出手才好。”

“那,若魏世子将我们的计划泄漏了呢?”

“殿下,如此重要的事,怎能真的全靠魏世子,”张盛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暗处的黑衣人,恭敬道:“此事关键,还要看这位大人才是。魏世子身后站着桓衡,此事不过只是试一试魏世子的态度罢了。若魏世子站在谢子臣那边,那待事成之后,绝不能留。若魏世子站在殿下这边,那殿下便将魏世子当做宠臣,亦不是不可。”

张盛说完,目光灼灼看向那黑衣人,等着黑衣人的答案。黑衣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中露出狠意,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终于道:“好。”

“此事全权交给我,”那黑衣人朝着苏城举杯:“事成之后,望殿下不要忘记臣的功劳。”

“这是自然。”苏城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殿中众人举杯,酒饮入喉,溅出一片杀意。

双方商量着各自的谋划,蔚岚则在家中,饮了小酒后,躺在躺椅上小睡。谢子臣得空来了侯府,走进院子里,便看见她弯在榻上沉沉睡着,青丝落到地面,月光在她身上流淌。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边上,给她轻轻盖了一层被子。

蔚岚睁开眼睛,看见那人面容落入眼中。

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蔚岚这一次养伤养得久,谢子臣怕波及她,一直没来找她。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看着这人突然出现,就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脸上,慢慢出声来:“瘦了。”

谢子臣抬手覆在她的手上,感觉内心一片安宁。他笑弯了眼,温和道:“想你想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