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南回来之后,祁月白突然忙了起来,好几天晚上都是祁让睡着了之后他才回来,祁让连见一面他哥的机会都没有。
期间祁让跟李权打过一次电话,大致得知了这几天的情况。
从云南回来之后,爸爸比之前更加针对哥哥,甚至发起了股东会要罢免他。
祁让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哥,正烦躁的时候,云秀春打来了电话,想要见他一面。
正好祁让也想知道爸爸这段时间怎么回事,便一个人赴约去了。
他们还是约在心理诊所见面,祁让到的时候,云秀春明显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云秀春脸色很难看,似乎还有点焦躁,手指紧紧捏着手提包的带子,盯着白色的墙,眼神有点溃散。
她不断想起祁崇运跟她说的那些话,纠结得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因为上次寰宇的事情,股东内部分派已经很明显了,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还能压住祁月白。”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让让恢复记忆。让让恢复记忆之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偏向祁月白,倒时候,他还能发挥一些作用。”
“让让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心疼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我压不住祁月白了,让让现在这个性子,能在祁月白那里讨到什么好?”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最近不要再去找让让,祁月白现在对让让的影响太大了,说得越多,让让反而越不相信我们,祁月白把让让的性格吃得太透了。”
云秀春知道事情肯定也没有祁崇运说得那么简单,她了解枕边人,确实在意儿子,但再怎么样也比不过祁家的利益。
上次秋医生说过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忘,以让让现在的心理状况,强行恢复记忆可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所以她还是决定来见让让一面,她不希望事情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祁让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云秀春,呼出一口气,走了过去,好一会儿才喊道:“妈……”
云秀春猛地回过神,“让让,你来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秀春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把本来的话咽了回去,说道:“秋医生在里面等着,你先进去吧。”
“……好。”
祁让做了个简单的心理检查,秋医生对他这么久连一次记忆闪回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感到惊讶。
“你最近有尝试去熟悉的地方回忆什么吗?”
“没有特意去回忆什么,”祁让答道:“但我一般都是在家里、公司或者学校,这些应该都是我以前常去的地方。”
秋医生微微皱眉,“按理来说,心理原因方面的失忆,不会在面对熟悉的场景时毫无反应……除非……”
祁让把秋医生未尽的话补了出来:“除非造成我失忆的原因特别严重?”
秋医生叹了口气:“你考虑做催眠吗?你的情况……一直失忆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的心理和生理状况不匹配,如果真的不慎受到了什么刺激,精神负荷会过大的。”
“催眠……”
祁让重复着这两个字,背后莫名有点冒冷汗。
他并没有特别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条路,如今不得不直面这个选项,他下意识竟然是有点拒绝的。
“我想再考虑考虑。”
“好吧,催眠也是有风险的,你最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最近可以尝试一下去回忆以前的事情,不要太过顺其自然。”
“……我知道了。”
祁让走出咨询室,看到云秀春着急地迎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忽地晃了一下,世界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变成了瑰丽而扭曲的色块。
“让让,你怎么了?”云秀春扶住祁让的手臂,不明白让让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和醉酒之后的感觉很像,祁让心底莫名变得烦躁,猛地挥开了缠住他手臂的东西。
“嘭——”
只听一声闷响,云秀春被摔到墙边,她的头撞在墙上,眼前一阵阵地眩晕,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恢复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祁让的方向,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祁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然……”
祁让慢慢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墙边的云秀春,他也不知道,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疯狂是因为什么。
云秀春见祁让不说话,眼神逐渐变得怨毒,扶着墙站起来扑到祁让身边,抓着他的肩膀质问:“是不是祁月白?是不是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哥哥没跟我说什么……”祁让虽然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刚才的情况,但还是下意识替哥哥解释。
这种行为反而更加惹怒云秀春,她的指甲几乎扣进祁让的肉里,狠声道:“你骗我!一定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你竟然把我推开,他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他,他都是骗你的,他只是为了祁家的家产,只有我是真的爱你……”
祁让很疼,顾忌到刚才他不小心弄伤了云秀春,不敢推开她,只能尽力解释:“哥哥真的没跟我说什么,这几天哥哥都很忙,我已经几天没和他见面了。”
说着,他顿了片刻,问道:“爸爸为什么突然针对哥哥?是因为上次我没有答应你们的事情吗?这是我的事,你们不应该把账算在哥哥头上。”
“和你无关!”提到祁月白,云秀春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是祁月白,他的野心太大了,他想要分裂公司,架空你爸爸的权利……”
“哥哥没有那样的想法。您不知道吗?因为寰宇的事情,哥哥已经有半个月没去过公司了,他怎么可能做你说的那些事情?”
“他不需要在公司,那些事情同样可以做到!”
“你能不能不要站在认定哥哥非要抢夺家产的角度来看问题?这样的话,不管哥哥做了什么你都能往那方面去解释,那哥哥还能怎么做呢?”
“你不懂……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我确实不懂您为什么这么恨他。”祁让有点头疼,“上次您告诉我的事情,我和哥哥聊过,他根本不知道你和爸爸打算把他送回孤儿院的事情。”
“不可能,他在骗你,我知道那天他就在门外,我是你的妈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那你敢说,你绝对没有骗过我吗?”
祁让突然的质问让云秀春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抓着祁让的手微松,声音明显低了几分:“我没有骗过你……”
就算有,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告诉祁让。
云秀春可以肯定当初是祁月白害得她摔下楼梯,因为那天晚上,祁月白听到了她和祁崇运的谈话——
秦四爷没有看上祁月白,而她怀有身孕,祁家没有再养着祁月白的理由,所以,他们想要把祁月白送给另一个看上他的人。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那人看上的不是养子,而是情人。
她不能把这件事毫无保留地告诉祁让,让让一定无法理解他们当初的决定。
祁让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云秀春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底气,他很难不感到失望,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妈妈实际上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满口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