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祁让动了动喉结,竟然下意识缩了一下。
这样的哥哥让他感到害怕,在夜晚的树林里,他举着伞,从黑暗深处走来,仿若深山鬼魅,或许是因为衣角和裤脚有一点湿润,他的脸色无比冰冷。
祁让想起了北落星门红色的眼睛,似乎看到那双由无数闪亮的宇宙尘埃组成的红色眼睛,在压抑到了极致后,轰然炸裂开。
浓烈的情感从黑暗深处开始诞生——那是一种深到刻骨却又无比克制的愤怒。
比起祁让的心虚害怕,江水心只是觉得惊讶,他早就想到了祁月白会知道他们在这儿,但他没想到,祁月白真的会找上来。
一年多前,江水心就带祁让来过一次这里。
就是这个晚上过去,祁让下定决心要离婚,因为他意识到他永远不可能让祁月白喜欢上他,不如解开这个名为婚姻的枷锁,他也该去过他自己的生活了。
祁月白打来电话,祁让全部拒接,后来索性直接关机了。
江水心问:“不怕他着急,直接找过来吗?”
“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
祁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不喜欢潮湿、讨厌虫子,夜晚的森林应该是他最讨厌的地方。他不可能为了找我就上山的。”
江水心闻言,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
他大概明白一向软绵绵的让让怎么会挂断电话了,估计还想着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祁月白愿意上来找他,他立马就会忘记今晚说的那些话。
最后的结果,祁让果然还是失望了,祁月白没有上来,他在停车场抽了一晚上的烟,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但让让只委屈着他哥哥果然没上去找他,见到第一面,就说出了那句:
“我想开了,以后不会让你为难了,离婚吧。”
江水心本来以为,这一次祁月白也不会找上来。
他今天可是不小心惹恼了让让,结果祁月白竟然真能忍着恶心上来,看让让那愧疚得要死的脸色,估计今天他不仅白忙活了一场,还反过来帮忙推了让让一把。
祁月白同样也想到了去年夏天的事情,当时的他没选择上山,成为了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导火索,所以这一次,他亲自走了上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像是对他的惩罚,那些黑暗的令人作呕的记忆正一刻不停腐蚀着他,而他的让让,向后退了一步。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克制不住语气中的冰冷问道:“让让,回去吗?”
祁让咬了咬牙,正打算扑向他哥滑跪道歉,一线吃瓜的老大哥突然插了一句:“兄弟,这是你弟弟弟妹吧,两人感情可真好,刚才还抱一块儿睡觉呢。”
都是男人,老大哥觉得他有必要帮忙提个醒,当然,为了引起重视,他特地用了一点夸张手法。
至于祁让,简直要多懵逼有多懵逼:“谁和他抱着睡了?你不要胡说!”
老大哥:“这小姑娘不是你女朋友吗?抱着一起睡又不是什么坏事儿,你不用不好意思。”
江水心乐得火上浇油,盯着祁月白弯了弯唇,道:“对啊让让,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么行得正坐得端,抱一起睡只是为了取暖罢了。”
祁让:“???”这一个两个的他马的都是在怎么回事?他明明就没有和江水心抱着睡!
他急忙跑向哥哥,一边焦急地解释道:“哥哥你别听他们胡说,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我是被江水心骗来的。”
刚跑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江水心的声音:“让让,手机不要了吗?”
祁让一个急刹车,一回头看见江水心拿着他的手机,冲回去夺走手机,立马又跑回了他哥身边。
“哥哥你相信我,我的手机是被江水心拿走了,不是故意失联的。”
祁月白没说信与不信,揽住祁让纳入伞下,说了一句“走吧。”便迈开长腿向山下走去。
江水心留在原地,默默注视了好一会儿两人离去的方向。
通过刚才的对话,老大哥也逐渐意识到了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要真是逮到老婆和弟弟出轨,不应该带着老婆扔下弟弟吗?怎么会扔下老婆走人呢?
难不成……真是他误会了?那他刚才岂不是坏事儿了?
老大哥犹犹豫豫问江水心道:“美女,我刚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最大的误会就是,”江水心勾起唇角,骤然恢复男声:“我是男人,不是美女。”
老大哥瞳孔地震:“!!!”
今晚,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彻夜难眠的老实人。
而祁让这一边,他真是被老大哥害惨了,估计哥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走得飞快,回去的路又全都是下坡,他连路都看不太清楚,几乎就是半被他哥拖着掠了过去。
祁让心说他哥这得是有多生气啊,一边努力跟上祁月白的步子,一边磕磕绊绊地解释:
“哥,我今天不是故意跟江水心来这的。他非要拖着我来,还把我手机抢了,我力气没他大,就被拉到这里了。”
“还有上山,对,上山也是他骗我的,他本来告诉我去吃个饭就说事儿,我爬上山了才意识到被他骗了……哎,我怎么这么蠢啊!我真是蠢笨如猪!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祁月白没说话,祁让慌得不行,光顾着看他哥的表情,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差点一头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