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子看着只有盛钊的拳头大,耳朵长长的,雪白的绒毛下透着粉色的血管,身上沾了几片枯叶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萌。
龙虎山地大物博,山中有各类动物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盛钊被那只雪团子萌到了,歪着脑袋看了它半天。
它似乎没看到盛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梳理了一下身上的枯叶,又抱着脑袋把耳朵捋下来揉了揉。
毛绒绒的哺乳动物做起这种动作来显然萌感十足,盛钊眉眼柔和地看了它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
那兔子被盛钊的笑声惊动,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下意识转过头来,正好跟盛钊对视了个正着。
紧接着,那小兔儿像是受惊一般,蹬蹬蹬向后蹦了两步,后腿下坐前腿抬起,竟然隔空拜了拜盛钊,看着就像是……在给他作揖。
盛钊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惊叹道教圣地连动物都有灵性,还是该奇怪对方为什么要拜自己。
然而大约是跟刑应烛在一起久了,盛钊对这类反常情况的接受度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他歪了歪脑袋,居然是指了指自己,又指指那个兔子,做了个疑惑的歪头动作。
天可怜见儿,盛钊一个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唯物主义者居然已经被刑应烛磨出来了,碰见这种稀奇事儿既不是转头就跑,也不是掏出手机拍个视频发朋友圈,第一反应居然是试图跟这兔子“交流”一下。
可见习惯这种东西实在可怕,连认知都说扭转就扭转。
最令人无话可说的是,那兔子居然还好像看懂了盛钊的手势,点了点头,又前爪交叠,给他拜了一拜。
盛钊:“……”
盛钊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长得哪里像是个干部领导,他低下头打量了一圈自己,最后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脖子上那个项链坠的原因。
刑老板人牛资历高,可能划出来的血也有什么辨识度,所以才叫这种有灵的动物敬畏,这不奇怪。
盛钊自觉自己的逻辑自洽了,于是放松了下来,哭笑不得地把脖子上的项链坠塞回衣服领里,当着那小兔子的面拍了拍。
谁知那兔子满脸懵懂,见他又看过来,以为他是不满意,迟疑地又给他拜了拜。
盛钊:“……?”
盛钊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不大对劲了。
他有心想要拦住那小兔儿问个清楚,可谁知那小东西胆子比针尖还小,一见他走进,窜得比离弦之箭还快,只转瞬间就没了影子,只留下一片摇摇欲坠的干枯矮丛。
盛钊一拳打在棉花上,脑门上的问号不减反增,整个人快要被懵逼淹没了。
还不等他多想,恰是一阵风过,旁边的小楼檐角的风铃再一次被山风吹响,发出清脆的铃音。
然而这次,盛钊却从铃音中听出了些别的东西。
——他听到了一阵没头没尾的曲子。
说是曲子,其实也不尽然,那更像是个没头没尾的小调,拢共不过一两句,全须全尾地哼出来,也不过短短三五秒。
那声音非琴非笛,似乎来源于一种很沉缓的乐器,盛钊分辨不出来,却觉得很熟悉。
他转身向那栋小楼看去,只见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正门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从中露出那楼内的漆黑一角,其意思明显,几乎要把“快进来”几个大字贴在门上了。
盛钊:“……”
盛小刀缓缓从之前那种近乎本能衍生的情绪中脱身出来,理智的情感重新占领了高地。
“还是算了。”盛钊一本正经地冲着那门缝说道:“我男朋友不让我乱跑——谢谢,再见。”
开玩笑,盛钊想,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所有恐怖片的源头都是从主角心里没有那啥数,东跑西颠触发剧情来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社畜,还是惜命点的好。
盛钊说完转头就走,走得干干脆脆,毫不留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刚迈出两步,就觉得脚下骤然一阵巨颤,整个山头凭空晃了两晃,把他整个人甩得蹬蹬蹬退后几步。
盛钊反应不及,下意识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什么保持平衡,可右手一甩,却正好按在了那小楼的门板上。
紧接着,盛钊眼睁睁地看着那门板有什么骤然亮起,小楼外随之闪过一阵莹绿色的浅光。盛钊下意识垂眼避开那刺眼的光亮,模糊间只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