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纳哈出死讯的时候,林渊都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他虽然知道自己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走向,可是完全没想到本该寿终正寝的纳哈出竟然死了,而且死得一点都不轰烈,他就那么平凡的被陈柏松杀了,平凡的被士兵砍下了头。
嗯……这颗头正被摆在林渊面前。
一颗非常年轻的头颅。
也很英俊。
林渊说道:“战事结束之后,把他安葬了。”
这颗头还有用,他们要把这颗头挂在城墙上。
虽然残忍,但必须这么做。
这场仗打了一个月,纳哈出死后,他手底下位子最高的人接替了他的职务。
好在高邮的粮食足够,士兵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敌人抵挡在城墙外。
百姓们在城墙内瑟瑟发抖。
吴月莲带着女人们在城墙边上搭起了帐篷,跟着军医一起照顾伤患,她们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也不知道洗澡是个什么滋味,全身上下都是血污,走近了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可是没人嫌弃这股味道。
这些味道,来自一个又一个士兵,他们或许死了,又或许活了下来。
第二十天的时候,有百姓报名参军了。
他们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他们知道,伤兵明显变多了。
“你去参军啊?我也去,你等等我。”有人在家门口冲正要离开的邻居说。
邻居只能停下来等他。
最先参军的是没有家眷的人,他们没有妻子儿子,也没有父母,作为流民来到高邮,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能够吃饱穿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朝廷打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很害怕,他们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哪里也不敢去。
直到——
他们看到了奔赴城墙的女人们。
她们那么柔弱,有一些还在发抖,却坚定的朝着城墙走去。
没有一个人后退。
“难道我连女人都不如吗?”第一个跟着女人们身后前往城墙的是一个打铁铺的学徒,他已经四十多了,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他去当了打铁铺年纪最大的学徒,去城墙之前,他还拿上了自己亲手打造的长刀。
有了第一个人,陆陆续续的,男人们走了出来。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哪怕没有家人,但是他们都怀揣着希望。
这里是他们坚守的地方。
吴月莲正在帐篷里照顾伤员,帐篷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即便她已经努力让帐篷保持干净了,人手总归是不够的,她用干净的布条给伤员包裹伤口。
这个伤员伤得不算太重,手脚都没有断,伤口也没有见骨,他稍微包扎一下,再吃点东西,就又要出去了。
下一回,她可能还能见到他。
也或许见不到。
吴月莲给他包扎好以后,转头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了。
她为最后一名伤员包扎好以后,冲出了帐篷,跑去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忍不住大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