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想起这辈子和楚懋的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还有上辈子,她落水,也是他救了她。
到后来他们做了夫妻,从头至尾,楚懋都是宠着她、护着她的,可里头都是一些小事,比如每回她正式回荣府,他再忙也要陪着她,又比如他一个大男人还会替她张罗每季的衣裳,颜色、款式他都会替她掌眼,又比如她每一季的新首饰,都是他去珍宝斋订的,其中还有几套是他画的样子,又比如但凡在外头遇到好吃的,总是要替她带一份,再比如京里头时兴的杂耍啊、女先儿啊、滑稽戏啊,都会凑趣地让人进府演给她看……
可是如此种种,都是小事,简直不值一提,以至于阿雾很自然地将它们都视作了理所当然,不知怎么的,这会儿看着黑漆漆的冰雪林倒想感叹了起来。
阿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心里难受,却不是因为事情的艰难,只是难过今后大概和楚懋再不负当初了。至于性命,阿雾是无需担心的,她还有一位好父亲,是楚懋的老师,如今已是礼部尚书,这时候楚懋也不是时候死王妃。
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无论儿子、女儿,彼此还有转圜的余地,阿雾惆然地想着。
“阿雾,我这辈子只会有你。”这话像救命稻草一样跳入阿雾的脑海,当初楚懋是这样说的吧,阿雾努力回忆着,只是当时她不当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却希望楚懋说的是都是认真的。
阿雾转过头,对着紫宜和紫锦有些激动地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王爷去了哪里?”
阿雾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只要没见棺材,她就不会掉泪,见了棺材,她也未必会掉。照着她的计划,她和楚懋还是有谈一谈的余地的。
再不济,再不济,她还可以将实情和盘托出,只是也不知楚懋会不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可是她必须找楚懋谈一谈,在楚懋彻底冷静下来之前,否则到时候一切成了定局,阿雾就落得满盘皆落索了。
阿雾戴上风帽,坐在马车上,心里头有忐忑,也有激动,不管怎样,她希望楚懋能相信她,何况利用长公主“反间”,更可以不必冒险,减少未知的风险。
而此刻的楚懋正坐在“小清荷”的屋子里。小清荷现下在上京城里可算得上是声名赫赫,等着见她的人都排到一个月以后去了。
小清荷,人如其名,像一朵刚刚盛放的夏日粉荷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得玲珑剔透,唱得一手的好曲儿。
“王爷觉得这小清荷当得上是咱们上京城第一美人吧?”凌裕在一旁给楚懋凑趣儿。
楚懋点了点头。对于美人,是各花入各眼。以前,在楚懋的眼里,自然是谁也比不上阿雾的。不过如今,小清荷自然有其值得称道的地方,也有阿雾比不上的地方。比如……
比如小清荷既然当了婊、子,就没有立牌坊。
而且小清荷是明码标价在卖,没有背着人一次又一次的私会情人,也没有玷污佛家净地,也没有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背叛她男人。
小清荷居然比她还守妇道。
真是讽刺,楚懋又饮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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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胡同里穿梭,忽然一个急停,阿雾往前一扑,幸亏紫锦扶得快。就在马车帘子因为急停而掀开的一刹那,阿雾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此时绝不该出现在京城的人。
阿雾转头覆在紫锦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紫锦点点头,跳下了马车。
“叫车夫掉头回府。”阿雾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