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定熙帝看这画时,王九福都不敢走近,即使想换茶水才也不敢上前,定熙帝的茶杯里这会儿怕早就凉了、干了。
王九福心里又掂量了掂量,敬贵妃那件事就只好当没听过了,想来没有宫里的旨意,圆觉也不敢擅自行事。
亭幽这边盼着剃度盼了几个月,也不得消息,有些按捺不住,问了问圆觉,圆觉只说还没得着消息。至于是消息没送上去,还是定熙帝扣住了,也不得而知。
冬日里严寒,亭幽便爱窝在厨房里,煮菜、烧水,有求必应,只盼在厨房里待一整日,还可以烤些火。
亭幽这日正在厨房里跺着脚、呵着气,却听小尼姑来传,说有人找她。
什么人会找自己,亭幽没猜出来,待在客房见着敬夫人时,心里也没闹出什么火花来。消失了差不多一整年的亲人,忽然出现,亭幽并不以为是好事。
敬夫人无言地看着一身灰袍瘦弱不堪的亭幽,眼泪便滚了下来。
亭幽有些不耐烦地坐下,也不曾招呼她用茶。客房清冷,她又忍不住跺了跺脚,低头搓着手。
敬夫人赶紧将自己的手炉递了过去,亭幽没接。
“亭姐儿。”敬夫人唤道。
“夫人有什么事?”亭幽淡淡地看着她。
敬夫人一把拉住亭幽的手,替她暖着,流着泪道:“亭姐儿别怪娘,不是娘狠心不来看你,实在是崇真寺不容易进来,老爷又不许。”
亭幽的手早已不复往日的丰腴柔软,瘦得只有一层皮似的,青筋凸起。但敬夫人的手很暖和,很柔软,亭幽一时没抽回自己的手。
“我如今可能帮不得你们什么了。”亭幽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敬夫人像是没听见似的,絮絮叨叨把这一年敬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亭幽到了崇真寺后,敬老太爷忙着撇开关系,拘着不许任何人去宫里求情,连夜从外地接了亭幽的远房表妹来,送入宫里。
好在亭幽的事情并没连累敬府,反而至那位表妹进宫后,敬老爷就平步青云,从内务府出来,负责在王睿卿手下督管岭北军粮,这可是大大的油水之地啊。
亭幽的大哥也得了实缺,晋了岭北军的参将。
当真是比亭幽在的日子还好过。
可坏就坏在冬日。
敬老爷吃得满肚子油肠还不知足,以次充好,用了坏心棉去制军衣,导致岭北前线冻死了二三十个士兵。
敬大爷又是个棒槌,都说穷寇莫追,却为了争强斗胜,自以为天下第一,将自己一个营都献给了敌方,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装女人才逃了回来。
这两个人的罪全是死罪。敬大爷在前线,定熙帝曾给过王睿卿圣旨,三品以下官员他可以先斩后奏。
敬大爷吓得屁滚尿流,连夜让人回京求情,结果老爷子这里也出了事儿,定熙帝大发雷霆,当时敬老爷就下了天牢。
敬夫人求助无门,去找那位亭幽远房表妹,结果这位表妹因前几日同人争风吃醋,被定熙帝贬去了冷宫,自保已经不行,何况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