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盐不知如何是好,扭头向凌息求助,凌息率先推门而入,大跨步走近,冲虎子说:“先扶你爹坐下。”
虎子六神无主,顾不得其它,凌息一句话他一个动作。
凌息伸手搭上虎子爹的脉搏,非常虚弱,气若游丝。
虎子巴掌大的脸上黑碌碌的眼睛显得格外大,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息,生怕从凌息嘴里听到任何一个不妙的字眼。
“你爹身上是不是受了外伤?”凌息扭头问虎子。
虎子怔了怔,震惊于凌息如何知道的,点头如捣蒜。
果不其然,他刚才瞧男人行动有些不自然,腹部和手臂应该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
凌息撩起眼皮望向周盐,“你背过身去,我没叫你,别回头。”
周盐懵懵地挠挠头,乖乖照凌息的嘱咐做,“哦,好。”
虎子纳闷儿凌息准备做什么,下一秒他便见这个异常貌美的小哥儿,孟浪地掀开他爹的衣摆。
“你!你干什么!?”虎子今年十一岁,已经是个小汉子,懂得男哥儿有别的道理。
故而,凌息的举动在他眼里,无异于耍流-氓,当然他头回见小哥儿对男人耍。
“啧啧啧,伤口化脓这么厉害,没死真是命大。”凌息没理会虎子的震惊,又扒拉开男人肩膀上的布料,查探手臂的情况。
虎子爹上半身几乎没剩啥遮挡物,皮肤大喇喇敞在日光下。
虎子瞠目结舌,小小的身子僵硬如石雕,压根儿无法做出反应。
虎子爹身上最严重的伤在左边手臂,上面的伤口腐烂发臭,甚至长了蛆虫。
“爹!”虎子头回清楚看到自己爹身上的伤情,之前他想替爹换药,被他爹拒绝了,后来爹的病情越发严重,逐渐卧床不起,家中银钱消耗一空,两人连饭都吃不起了。
为了生存,虎子只能加入周围的孩子,去偷去摸去抢,他不想饿死,更不想爹死掉。
眼见他爹一日比一日虚弱,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经常半夜惊醒,害怕睁眼他爹就没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令他清楚意识到,他爹的伤情有多严重,他爹或许真的要离开他了。
不,他不想变成孤儿,他不能没有爹!
虎子眼眶通红,嘴唇颤抖,他咬紧牙关,陡然朝凌息跪下去,哐哐哐磕头。
“求求您,救救我爹!只要能治好我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凌息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平淡地反问:“你能为我做什么?”
虎子张了张嘴,他下意识想说,他可以替凌息去偷,去抢。
但他蓦地意识到,凌息不是他们这儿的人,凌息是清白人家的小哥儿,不需要自己帮他去做腌臜事。
“我……我什么都能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言辞恳切,眼神殷切地望着凌息。
凌息注视着他,像在思索他值不值得自己出手,虎子心情忐忑,连唾沫都不敢咽,小狗般眼巴巴盯着凌息。
“我写份卖身契,你按个手印。”凌息忽然开口。
“什……什么?”虎子没想过凌息居然要他卖身为奴。
他现在生活得穷困潦倒,但他是普通百姓,如果同人签了卖身契,从今往后便是奴籍。
他长大后生的孩子也是奴。
虎子精神恍惚一瞬,牢牢攥紧拳头,比起活下来,做奴仆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