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人手不够,王爷都破例征调了一批民夫过来,怎么进度还是这样慢?这都多久了,还没建好!”
“王管事,实在不是小的不尽心,这条河行船本来就危险,那圆木又长又粗,往船上一放,这吃水严重不说,走到河中心容易偏。而且一次只能放一根木头,放的多了船更容易翻。自从上次翻船事故之后,改用民夫用脚力抬了,可您也知道,即便是两个民夫抬一根,也要绕过半个河才能过来,这时间确实是没法子再短了啊。”
小云亭往后几里就是山,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树木粗大,有很多都长了百年有余,陈王建的宫殿就是用这山上的陈木建的。
只是这山跟小云亭中间横亘着一条大河,河水因为河床倾斜较大的原因,水流湍急,行船十分不便。景朝北方造船行业并不发达,所以就只能用人力搬运。
陈王府的王管事因为这事操碎了心,今天早上河面结了冰,便有人提议尝试从冰面上运木头,结果不慎掉下去两个民夫淹死了。
他愁的头发都要秃了,前两天卢县令还来问过民夫伤亡的事情,今天又出了这种事。
本来嘛,卢钰只是一介小小县令,怎么敢跟王府过问这种小事,他虽是王府一介管事,无品无级,但走出去仗着王府的光就算是六品地方官都得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可这个卢钰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没什么办法,见到人家还得陪着笑,谁让人家姓卢呢?
不过他姿态放的低,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卢,是范阳卢家的人。
连陈王都不敢正面跟卢钰对着干,因为人家不仅姓卢,娶的夫人还是清河崔氏的娘子,要知道宫里头如今最得宠的那位娘娘可就是姓崔。
据他从王爷那了解到的消息,卢钰是卢氏正统嫡枝一脉最出色的后辈,这县令一职也就是个过度,在这里做出点功绩来,到时候回京就能名正言顺的往上升了。
也不知道当今皇帝是不是有意为之,给陈王的封地在这里,还把卢钰安排到这里做一介小小县令。
不过这些朝堂士族之事跟宋声沾不上边,他现在正思考着刚才王管事他们说的话。
“差役大哥,我记得小云亭后面的那条河是丛元河吧,咱们这建宫殿的木头都是从河对面运来的吗?”
差役平日里就是当个监工,看谁不顺眼了,上去吼两句,但凡有敢顶嘴的直接拿鞭子抽。
你这活说清闲也清闲,见宋声跟他搭话,他看在刚才那几文钱的份上,说道:“可不是嘛,那条河也是邪门,一过船就容易翻,这木头可不好运。”
就这一会儿工夫,宋声看到不远处有人抬了几个桶过来,里面装的是糠米混着煮的饭,还有一桶萝卜汤。
不过萝卜汤里面没几片萝卜,一点油花都没有,纯粹就是喝个饱取个暖。
糠米煮的饭也稀稀拉拉的,放到宋声曾经的时代大概就是猪食。
但没办法,要是实在吃不下去,那就只能饿肚子。寒冬的风冷得厉害,大部分人手上都皴裂了,如果再抢不到一点热饭吃,就更没力气干活了。
差役看到你不干活,手上的鞭子跟着就来了。
所以即便这饭很差,刚一抬过来还是被一抢而空了。
宋老三这两天累的厉害,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腿脚都没有那么轻便了,轮到他去桶里盛饭时,只剩个桶底儿了。
他叹了口气,暗自埋怨这身子骨不争气。
吃不饱下午就干不动活儿,晚上还会发冷,第二天就更抢不动饭了,然后接着吃不饱,干不动活,挨鞭子。这是一个死循环。
好在这次徭役已经过去十天了,他在这完全是数着日子过的,就盼着这徭役赶紧结束。
让他从人群中端着个碗出来时,听到了宋声的声音。
宋老三身体忽然僵了一下,莫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怎么好像听见了儿子的声音?
他似是不相信似的转过身去,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不就是他的儿子和夫郎吗?
宋老三抑制不住的欣喜从眼底溢出,他快步走到宋声面前,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家里人担心你的身体,今天刚好休假,我过来看看你。”宋声道。
陆清把给公爹带的吃食拿了出来,饼子一直在怀里暖着,还热乎着。
宋老三接过饼子三两下就吃了大半个,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
“爹你慢点吃,还有。今天出门奶奶让给你带了好几个。”宋声一手拍在他的背上,给他顺了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