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景瑞渊在宴会那日送到他面前的那一堆照片,是彻底的不堪入目。
所以他根本没将柳尘后来的话听进去,连反驳也忘记了。
良久,他才问:“你知道景瑞渊为什么同意无条件帮我经营恒越集团吗?”
柳尘当然知道,原文中交代的清清楚楚。
景恒并没有等他回答:“因为他外公的骨灰在我这儿。”
柳尘搭在膝上的手握成拳,他死死盯着景恒,听见景恒还在说。
“我派人找到他那天,他连个眼神都不给,后来还不是低了头,跟我回到了这里。”景恒喘了口气,沙哑地笑着,“你说可笑吗?为了那么一小盒不值钱的东西,到头来还不是要给我卖命。”
“你觉得什么东西都能拿钱衡量。”柳尘咬牙说。
“当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景恒指了指自己,“你看见没?我刚诊断出癌症的时候,医生说我活不过一年,可现在四年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钱可以买世界上最昂贵的药,医疗机构的各种技术也在不断革新,我等着痊愈的那一天!”
柳尘眼中一潭死水,星恒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已经离疯不远的神经病老头。
“可景瑞渊不这么觉得。”柳尘打断他的自我论述,“钱恰恰是这个世界上对景瑞渊来说最不重要的东西,因为挣钱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他永远不会像你,什么都要靠钱才能买到手。”
“咚”的一声巨响,龙骨拐杖砸在地板上。
“胡说!”景恒气的眼睛里净是红血丝,“我倒要让你看看钱到底重不重要!三天之内,不还清春柳地产的八千多万欠款,我会立马让这个数字翻倍。”
“不过八千万而已。”
撂下这句话,柳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庄园。
*
圣亿白色庄园本就坐落在非常偏僻的郊区,没有车接车送,徒步走到最近的公共乘车点至少要一个小时,更别提附近完全打不到网约车。
柳尘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他只能靠徒步。走了半小时,才终于走出庄园外的大片花田。
沿着公路继续往前,天已经入夜,黑洞洞的天空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柳尘叹了口气,眼眶后知后觉地变红。
景恒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景瑞渊明明该有很好的前途,却偏偏遇到这种父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不把景瑞渊当人看。
心头不平又委屈的情绪不断蔓延,柳尘抬手捂住眼睛,最后烦躁地蹲在马路边,低声啜泣着。
直到一辆车打着车灯停在他旁边,车上走下来的是戚裕。
“老板,找到柳先生了。”戚裕正通着电话。
“换他接。”戚裕的手机通话音量开的并不大,但夜晚很安静,景瑞渊的声音低沉又有辨识度,柳尘一下子听出来。
“好的。”戚裕将电话递上前,“柳先生,老板让你接电话。”
“……哦。”柳尘吸了吸鼻子,擦掉没出息流出的眼泪,接过手机,“喂。”
他嗓子还是哑的,带着轻微的哭腔。
隔着上万公里,景瑞渊敏锐地捕捉到:“哭了?”
“……没有。”柳尘觉得太丢人了,选择撒谎。
“好,没哭。”景瑞渊有一搭没一搭转着黑曜石手链,说,“景恒说的话你别太当真。”
“他就是神经病。”柳尘一肚子怨气,没忍住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