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切的揭园却忍不住想,或许揭暄死的那一刻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轻松自由。
活着的时候不能想爱谁就爱谁,甚至为了保护喜欢的人,不惜被永远地困在这里,只有死亡能让他解脱。
揭暄的一生又何尝不像一件华丽珍贵的瓷器,外表完美精致,却没人知道他曾经历过何种破碎。
“原来喜欢妖族是家族丑闻,真是太糟了€€€€”揭园抬头望向外面明媚灿烂的阳光,忽然轻笑一生,漫不经心地说,“可我改不了了,不如父亲将我逐出家门,以保颜面。”
讽刺的话脱口而出,揭园却没有丝毫后悔,有很大可能这是他短暂生命的最后一程,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扮演好揭暄的角色了。
他的生命里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有任何顾虑,没有冷静,没有沉稳,就只剩横冲直撞。
揭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厅,没有留意一只鸟儿忽然飞出了走廊,消失在阳光中。
在侍女的指引下,揭园很快找到了关押归海淙等人的地方。
“公子,这间屋子被家主大人设下了禁制……”侍女觑着揭园冷漠的脸色,声音微弱地提醒道。
揭园没说话,一挥手,门上无形的禁制悄然融化,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小侍女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揭园下意识摊开自己的双手,目光闪烁。
他明明不会这些的,看来季望说的没错,他和揭暄的魂魄已经在慢慢融合了。
“你怎么才来!”随着门被轰然打开,胡€€€€抱怨的声音响起。
而同时映入揭园眼帘的景象却更让他无法冷静。
长久废置的后院偏房里灰尘扑扑,没人打扫更换的窗户也已经不透光了,导致房间里更加昏暗不见天日。
可就是这样一个会让视物变得困难的环境下,揭园还是一眼就看见屋子当中虚弱地半坐着的人。
“归海淙!”揭园大步流星地踏进屋子,几乎没有停顿,他来不及回答胡€€€€,也来不及看一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他用力握住归海淙的上臂:“你受伤了?”
“你醒了,你……没事就好。”归海淙半倚着身后斑驳掉漆的老旧柜子,仰头看他,华美的玉冠不知所踪,平时绸缎一样光滑的长发潦草地耷拉在肩膀后侧,一张脸如珠玉蒙尘,没了血色和光泽,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眼下却是重重的乌青,嘴唇边缘发白发灰,因为干涸出现裂纹。
唯有漆黑浓密的睫毛跟往常一样,扑闪扑闪,像只刚刚破茧会飞的蝶。
他可是万众瞩目像星星一样璀璨的归海淙,就像展示柜里珍贵异常的瓷器一样从来都是被好好呵护的。
却在这里,因为他,因为他,遭受这样的伤害。
“是谁?是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胸口仿佛哽住一般,一股浊气在胸中四处冲撞,撞得他每一根肋骨生疼。
揭园松开手,双目通红,起身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不到,就被一个温暖的拥抱拦住了。
“我没事。”归海淙紧紧地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胸口,耍赖似地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脸,声音闷闷的,“你别走。”
“是揭永年?”揭园放低了声音问道,归海淙却不回答,只是抱着他。
看起来像是很用力地抱着,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力道。
归海淙一定很累,受了伤却被关起来,不仅不能疗伤,恐怕连好好休息都不能。
揭园下意识放松了身体,任由归海淙树懒一样抱着,彼此间的呼吸和心跳都靠的很近。
屋子里有些安静,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揭园才慢慢冷静下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归海淙的背:“我扶你起来。”
“哦。”
归海淙乖乖放手,在揭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揭园扶着他走出屋子,吩咐走廊角落战战兢兢的小侍女道:“去收拾几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