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话让原本懒洋洋的男子忽然来了兴致,“你认得我?”
揭园点头又摇头:“我认识归海淙。”
“你认得阿淙?”季望挥了挥飘逸的衣袖四周浓密的云雾开始缓缓退散,露出了更为清晰的海边景象,“怪不得、怪不得……”
揭园望着云雾中慢慢显现的奇怪树木,无数粗壮的藤蔓虬结在一起,上面没有绿叶也没有花朵,只有棕褐色的古藤,愣了许久才回过神道。
“怪不得?”
呼啸的风拂过季望发间,他用下巴点点一旁歪倒的酒壶,好听的声音在风里有些模糊不清:“这壶酒名为婆娑大梦,是仙主的珍藏,我原以为他诓我呢,谁承想竟是真的,可惜凡界早已无我故人……”
“这场大梦竟然接引了你。”
“大梦、接引?”接连的奇怪名词把揭园整糊涂了,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这海这天,还有苍茫的树木飞鸟,脚下坚硬的石头,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季望看向眼露困惑的揭园,目光深远,良久才悠悠道了句:“你……应当对阿淙很重要罢。”
揭园突然地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一句话,他对归海淙而言是个重要的人吗?
他不由在心里问自己。
一方面他平凡普通,远不如揭暄,可另一方面,他又很难不生出这样的念头,如果有个人真心喜欢他,愿意接受他的一切不好,包容他的不完美,那该多好。
要是那个人是归海淙,就太好了。
只有在这个梦里,他才敢承认,听到归海淙亲口说喜欢他的那一刻,他有多高兴。
好像昏暗的人生终于等来一束光,并不是有多么明亮,而是这束光让他意识到,自己是鲜活的。
“他对我也很重要。”沉默许久,揭园才回答季望,他眼中的困惑慢慢变成了坚定。
就算是一场梦也好,至少在这里,他是坦荡而真诚地喜欢着归海淙的。
在揭园沉默的时间里,季望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发觉揭园的目光变化后,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他在凡界过得好不好?”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归海淙吧,揭园很快答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好,但在那里有很多人喜欢他。”
揭园的回答有些含糊,季望犹豫半晌,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揭园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到了近前,季望又说:“我能从你身上看到发生过的事,你……介意吗?”
其实他并不介意,可他瞬间想起归海淙讲述的故事,若是让季望查看,岂不是暴露了季望战死的消息?
揭园不禁迟疑了,他不确定眼前经历的种种,是否真如季望所言是场梦,如果让梦中的季望得知自己的未来,会不会有影响?
季望望着突然陷入思索的揭园,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很快他就释然地笑了。
和归海淙一样,他们都生了双潋滟的眼睛,只是季望的更为窄长上挑,一笑起来自带风流。
“你怕我知道什么?”季望笑得温和无害,却又洒脱不羁,他一拨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猜,是我死了对不对?”
听到他的话,揭园猛地抬起头,微微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季望怎么会猜到?
“如果不是我死了,阿淙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北海的。”季望的笑始终淡淡的,带着若有似无的悲伤。
揭园从来不擅长安慰别人,他甚至不能抚平自己内心的伤痛,见此场景,只好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季望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感是否得到回应,他眺望着一刻也不停歇的北海,慢慢说道:“阿淙他有时候很聪明,明明我从未告诉他,他却好像知道,他是因为我的孤独才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