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这条路本就坎坷难行,根本就没有一步登仙的捷径,只有坚定内心,明道怀德……”
对于小道苦口婆心的释法明理,谢慎之并不买账,一口吐沫啐在地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烦死了,烦死了,每次来了都唠叨个没完没了,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怕固执的谢慎之越陷越深,小道仍旧不辞辛苦的继续劝说着,“私自偷窃别人的宝物为己所用的修仙作为本就是逆天而行,我都是为了你好,我……”
谢慎之眸光一厉,强行打断了小道的话,声线也跟着拔高了几分,“为了我好?呵…用得着你假惺惺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又不是我道侣,凭什么管我?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我……”小道,欲言又止,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喉咙里不上不下堵着一口气,他用力攥了攥掌心,强行把心底里泛上来的苦涩压下去。
他之前对谢慎之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行为,心里虽有埋怨,但他想着诚心诚意的付出一定会有所收获,因此他对待谢慎之一直是任劳任怨的,只盼着有一天谢慎之能收心,同他好好过些的安稳日子。
然而,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量。
谢慎之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也让他明白了即使对谢慎之再好,他也不会对自己有半点怜惜之情。
底线不同、立场不同,自此不欢而散后,两人一别两宽。
原以为会从此陌路,再无相见。
谁知,在云集了众百位仙家的屠蛟大会上,一心秉承着光大师门道法的为己任,为匡扶正义,铲除世间所有妖魔鬼怪而活的小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梁换柱,以己之身替换下了谢慎之。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趁着夜色,谢慎之悄悄潜进后山,见到顶替自己赴死,身受九十九枚销魂钉的小道。
小道的尸体早已凉透,二魂七魄都散了,慧命也断了,仅余一魄随风飘荡在尘埃之中,细细弱弱的,随时都有烟消云散的可能。
当谢慎之把小道的一魄收进怀里的时候,在他的尸体下发现一行小字。
涤除妄想,回头是岸。
看到小道的临终遗言时,谢慎之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懊悔的泪水无声地划过脸庞,怕哭声惊动看守,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硬生生的憋到哽咽。
正如小道之前所料,谢慎之长年大量吸食外界精元,身体早己亏空腐朽,不用仙界的大士们动手,只区区一个黄毛小儿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别说修行了,渣毒入髓的蛟,就连活着都成了奢望。
为了躲避昔日的仇家,谢慎之用微弱的灵力勉强支撑着为数不多的神智,四处躲藏,每天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谢慎之颠沛流离的生活终结在了灌口神座下白色短毛细犬的狗爪之下。
没错,他被一条狗捉住了,在灌口神宣读了九百九十八条罪状之后,下令把它吊在城门上暴晒三天,然后再用九十九枚销魂钉打散它的魂魄让它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以绝后患。
第三天晌午,被绑在诛仙柱上的谢慎之灵力散尽,他绝望的闭上了眼,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突然鼻尖处传来一缕淡淡的茶香味。
不过是眨眼之间,谢慎之的元神就被剃出了原身。
没想到,他一个将死之人,竟会被人夺舍,意识回笼、逐渐清醒过来的谢慎之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时,才意识到,他不是被人夺舍了,而是被人献舍了。
谢慎之呼吸一窒,久久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他垂头发现脚下有一个用鲜血描绘的巨大的道家乾坤咒时,他的心跳猛然间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
“不是他,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谢慎之自顾自的安慰着自己,胸腔却被恐惧和不安挤满。
当他看到铜镜中映衬出来的面容时,面色刹那时变了灰色,一颗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直的沉了下去。
小道竟以生换死,用自己的命为他换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
霎那间,腐心蚀骨之痛袭遍全身,谢慎之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突然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自此,这世间少了一个打砸偷抢的暴徒。
多了一个踽踽独行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