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豁然爬起来,在老二屁股上踢了一脚。老二从坡上滚下去,摔进水洼中,倒栽葱。压死一大片蜉蝣。他手忙脚乱爬起来。几个喽啰下去拉他。老四愕然望着姜雨,道:“不过说玩笑话,你这是做什麽?”
姜雨道:“你也滚下去。”
刚要吵起来,对面旗子摇动,肥羊来了。
老四顾不上跟她斗气,準备扛起家伙事。姜雨率先退回埋伏地点。不一会儿,疲软的唢吶声洞穿黄昏,宛如吊死鬼从地狱里爬出来。尖锐细长的调子反複穿透人鼓膜,带着宿命般的啓示,击中她心髒。晚霞连天,她视线深处出现一抹不容忽视的红。
花轿徐徐而来,误入蛰伏已久的狼群……垂涎三尺。
那天和其他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姜雨落草为寇,日日做这样的行当。她的生活被打劫和睡觉分成均匀两半。一般睡梦中会出现打劫场景,打劫时很少犯困。但那天蹲得太久了。人太多,密密麻麻挤满山谷,她忘记了进攻的细节。
似乎胜利来得很容易。
又似乎很不容易。
夜幕深沉,火把星星点点。结束时,姜雨蹲在石头坡上嚼薄荷叶子提神,老大苦口婆心教训她,让她以后别沖那麽狠给别人留点面子。她左耳进,右耳出,眼睛盯着不远处。
不远处,花轿里。
衆人举着兵刃,把里头新郎叉出来。孟留真穿一身红。他个子出衆,身量瘦削,站在一衆歪瓜裂枣中鹤立鸡群。远远看一眼,哪怕看不清面容,也觉得那身段太漂亮了。皮相,骨相,身段,气度。这几样单得了一样,站在人群里,万里挑一。偏有人得天独厚,好事占尽。怎麽让人不起邪心,不生歹念?
老大道:“我跟你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姜雨道:“不明白。”
她吐掉薄荷叶子,扭头就走。
她才不管什麽人情世故。
她只知道,她出力最多,必须分最多最好的宝贝。其他的都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