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看出是陈四荣的手笔。
他砍了谁的手?杀鸡儆猴。
姜雨翻开断手,将其五指抚平,打开掌心。此人是断掌。
老二。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土匪老二,名陈德,腊月二十日被捕,死于砍杀。头颅悬挂在城门口示衆,以儆效尤。叛者死,降者生。城中人议论纷纷,都说是那加官进爵的新县令设下的圈套。新官上任三把火,交投名状。铲除土匪窝指日可待。老二的惨状渐渐从议论声中飘进姜雨的耳朵。她始终没有办法出门。暗地里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她。
她托伙计帮忙买了三炷香和纸钱,在院子里烧。没有牌位,对着一只日渐萎缩的手,上香。也不知道老二在地底下能不能收到。她和老二不对付,这些年一碰头就要互呛,没两句好话。现在老二死了,老四叛变。她也受制于人,光景不可谓不惨淡。
或多或少,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火烧得旺了,姜雨锦盒投入其中,一并焚烧。路过的活计闻到焦香,还以为她在烤猪蹄,特意从厨房拿来盐巴和辣椒面。被姜雨婉拒。她亲自盯着锦盒烧完,挖了个坑,将剩下的骨头渣子埋在地下。这把纸钱不知道是给老二烧的还是给她自己烧的。姜雨拄着拐杖,从后院绕出来,听见几个厨子偷偷议论她“多好的姑娘,可惜瘸了腿”。
外头的樵夫进来送柴火。
整理木头,码放在檐下,他半弓着腰,活干得十分麻利。伙夫们交代他放完赶紧走。樵夫笑着答应。他手脚不停,斗笠下的目光从姜雨的背影扫过。夜幕降临,有人叩响姜雨的门扉。
“姑娘,你掉了一样东西。”外头人道。
“什麽东西?”姜雨擡起头,感觉他声音有些熟悉。
“一条帕子。”
“进来吧。”门咿呀一声,开了半扇。有人迈步而入。身体方进来,被一根竹杖抵住了咽喉。他仰起脖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姜雨侧身靠在门扉后头,就着昏暗烛火打量了他一眼。
“是我,三姑奶奶。”樵夫低声道。
“你怎麽在这。”姜雨挑开他的斗笠,居然是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