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自行惭愧,卑怯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不怪奚伯彦的故意敲测,是她不够坚强,她的勇气因为一个人而耗尽了,她再也不是曾经义无反顾的春娘了,学会保护自己的同时,她失了勇往向前的分寸,更何况,祈言那般好,她不能害了他。
午时的田地里蒸腾出的是潮湿粘腻的热浪,花芽长得很好,春娘一遍遍的往複浇水,辛夷花的花朵落尽,枝桠间是郁郁葱葱的叶子,一切都在变,只有春娘是在日複一日的重複她被控制住的人生。
祈言坐在窗边咳嗽渐重,偶有咳血,他的眼睛看着花田的方向,徽蓉知道那是谁所在的方向,心里的新仇旧恨与鄙夷扭曲了她的五官,“公子喝药。”
祈言接过药,“姑娘,草民受不起。”嘴上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受了,徽蓉面色平静,看得出来眼前的公子不开心,她乐的瞧人不快乐,他越是这样,她越要在他眼前晃,皇上派她来这里,临走时还叮嘱她办好这趟差,少不得她的赏赐,她不要什麽金银良田,她想让皇上成全她的爱慕之心。
“公子这几日来总是瞧着同一处,想来那处的女子应当是公子的心上人,要我说,公子医治好佳媃娘娘必当是前途无量,惦记着个奴隶倒是得不偿失。”
“无非是在看药花,姑娘眼里的情爱未免太过重了。”祈言将凉热适宜的药一饮而尽,看得出来她没少服侍过家里患病的长辈,活的亦是小心翼翼的艰难。
“有情之人看人才会染情,公子是位有情人。”徽蓉的家族教养,时刻提醒着她在外人面前,言行举止样样得体,即使她想让眼前男人知道,喜欢那个女人是多麽的愚蠢,于他仕途是多麽的有害,可她依然能够,弯弯绕绕,虚与委蛇的徐徐地去荼毒他的想法。
“公子看万物会皆有那女子的身影?”
“姑娘的兴趣广泛,早已不拘束于书本。”
徽蓉知道她戳对了地方,他是在意的,谁能不在意呢,一个奴隶,哪来的情爱,配不上景鹤,也别想去配别人,要不是她,也许景鹤娶的就会是自己,哪会便宜了别人?
“这是药人递上来的服药心得,没曾想奴隶里也有写字这般灵秀的,可惜了。”
祈言手指微顿,断了的那只右臂膀挂在胸前。
“公子不方便,我来读于公子听。”徽蓉洋洋洒洒,读的畅快,尤其在听到春娘时而忽冷,时而忽热,身体比往日疲乏甚多,往往一觉时至中午,偶有胸闷心痛……
“姑娘,我累了,扶我进去。”徽蓉面露喜色的将纸张塞回信封交于祈言,察言观色这一块儿她向来没出过什麽差错,只眼前这个男子总令她碰壁,听到自己在乎的女子那般难受,他也只是平静的回去休息,这是喜欢吗?她看不明白了。
还牙
“春娘,你在写什麽?”
月光下春娘抓着胸口,艰难的一笔一画写着她服药后的症状,真正做到了笔耕不辍,比她儿时爹教她写字还要勤奋。
何皎皎的突然出现让春娘有些手忙脚乱,“没什麽,就是想写封家书给祖母,想她了。”
“家书什麽时候不能写,非得借着月光伤眼睛。”何皎皎夺过春娘的笔,想让她早些休息,在这里熬坏了眼睛可就得不偿失了,何皎皎边收边想着她的计划,还有晒干的馒头再藏就要藏不住了。
“你最近心绞痛?”何皎皎收信时意外的看到了几个字。
“话说回来最近你确实消瘦了不少,种花也不是件容易事,你这麽不争,不会被新来的那个女人给欺负了吧?”
何皎皎随口这麽一说,觉得病公子对春娘虽没有特殊照顾,但是该给的尊重是一分不少,听春娘讲,他还会教她去做很多事情,最近晚上她脑袋里想的事多了,睡觉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对春娘的关注确实大不如从前。
“没有,新来的姑娘很好,她将公子照顾的也很好,样样井井有条,酒露都夸她聪慧。”
“春娘也很聪慧,酒露那小屁孩早就说过他不是外表看的那麽简单,心底里谁知道他黑成什麽样,那眼神和狼似的,细看感觉不像咱们中原人,不过和我们也没什麽关系,管他们哪里人,只要不伤害我俩就行。”
“怎麽会不是中原人?”
“那也只是猜测,胡人眼窝深陷,眼睛多为绿色,和狼似的,那酒露兇你时眼睛是不是特像狼。”
“兇人时都一样,他们不会是胡人的。”春娘着急的辩解着什麽,皎皎说话向来都是对的,但这次她肯定是错了,她要纠正她,怎麽会胡人?这里离京城那样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