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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不善 第一只喵 994 字 2个月前

当初她与窦晏平通信,动用的是窦晏平的关系,夹在公文里由驿路寄送,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用说拦截,卢崇信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拦下,那时她便知道,他必定不简单,今夜他能在宵禁时来去自如,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会让卢元礼好受的。

三更鼓响时苏樱犹自醒着,闭目躺在枕上,细细推敲此番筹划。

明面上答应婚事,稳住卢元礼,挑起卢家内讧,若是卢家其他人能压住他,婚事作罢当然最好,但以卢元礼的强势,多半拦不住。暗地里筹划逃走。这一逃,又分为明暗两层,明面上是逃去剑南,给窦晏平的信照常寄,有意无意,仍旧要带出对窦晏平旧情难忘,那麽卢元礼即便发现她的意图,也会以为她要去找窦晏平,一切防备拦截也都会对準剑南方向。

而她真正的计划,则是跟随康白的商队出城,商队通常是走陇西、张掖一带,她从不曾去过,与那边丝毫关系也无,卢元礼便是想破脑袋,也绝想不到她会逃去那里。

眼下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商队何时出发。每多一天,就多十二个时辰的风险,但愿康白能快些传来好消息。

苏樱紧紧闭着眼睛。累。身单力薄,天罗地网,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耳边不觉又响起窦晏平的话:我已把你托付给裴兄,若有不测,你立刻便去找他。

裴羁,裴羁。以他的智谋和手段,只要他肯援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也许她不必撑得这麽辛苦,她总还可以去求他。可为什麽这些天里她对他的疑虑,竟比对卢元礼还多?

心中突然一凛。不对。

母亲的死讯当初是裴羁告诉的窦晏平,他远在魏州,若不是特意关注,怎麽会知道此事?从魏州到长安,洛阳并不是必经之路,他为什麽要去洛阳,专程为了告知窦晏平吗?若是专程告知,是不是说明他赞同他们的事?若是赞同,那为什麽到现在也不曾露面?以他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她如今的困顿。

额上霎时惊出一层薄汗,苏樱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裴羁,裴羁。他到底,要做什麽?

裴羁踩着三更的鼓点来到杜府,擡手敲门:“母亲。”

“进来。”听见杜若仪在内回应。

裴羁掩门而入,杜若仪正在查阅郡王府的卷宗,内室帘幕低垂,裴则趴在案上已经睡着了。

一家人为了她彻夜奔走,她倒是睡得着。裴羁不觉又想起苏樱,若是她,绝不会这般没有成算。不,若是她,他们也断不至于这般放心不下,而她,必定也如鱼得水吧,毕竟她挑中窦晏平,一半也是图的显赫荣华。

在杜若仪对面落座:“查到了。去岁端午宫中赛龙舟,妹妹曾见过建安郡王,想是那时候结识的。后面断断续续有些来往,今年上元夜观灯,妹妹曾与仆从走散小半个时辰,想来是两人在一处。”

青年男女偶然邂逅,应穆温文尔雅,必是加倍温存小意,哄得裴则情愿。甚至应穆敢来提亲,或者就是先跟裴则商量过。裴则天真烂漫,自然不会多想,但他在朝堂浸淫多年,却不会相信一切都是偶然,应穆只怕是早有预谋,一步步寻机接近。

杜若仪怔住了:“竟有这麽久了吗?”

心里懊悔万分,这两年多和离,再婚,裴则姓裴,她便是再挂念也带不走,裴道纯又是个靠不住的,为着情伤竟然入山修行,父母都不在身边,裴则又乍逢巨变心绪不定,也就难怪应穆能趁虚而入:“都怪我,是我疏忽了。”

裴羁垂目:“是我不该离京。”

若他不曾去河朔,必定早识破应穆的意图,及时制止:“眼下说这些无益,明日一早送她去魏州,郡王府那边我来善后。”

“难,”杜若仪摇头,白日里她一再追问他们相识的情形,裴则一个字也不肯说,又咬死了要嫁,女儿家情窦初开,怎麽可能抛下应穆?“则儿这样子,不像是肯的。”

裴羁淡淡道:“由不得她。”

长痛不如短痛,应穆存心不良,宁可让裴则此时恨他,也决不能眼睁睁看她跳进火坑。“母亲歇息吧,我来处理。”

起身告退,唤过侍从一一吩咐下去,夜色苍茫,无数人影来了又去,裴羁闭目思索。

送裴则去魏州待上一两年,立储迫在眉睫,应穆不会有耐心一直等她,裴则虽然此时情热,但情爱本就虚妄,一两年不见,到时早该忘了。

耳边传来开门鼓的声响,睁眼,窗纸上透着苍苍的白,张用推门回禀:“郎君,崔思谦一早出门,往骊山别业求见南川郡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