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一脸豪迈之色的聂掌柜闻言怔住了,他半张着嘴,少见地说不出话来。
“这……”
柳倾雪立刻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如果掌柜为难,那就当我没说。”
聂掌柜讪讪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实不相瞒,掌柜姑娘,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打听客人的私事,也不能跟客人推荐什麽别家铺子的东西的,主要是怕客人反感……”
柳倾雪道:“……没什麽,聂掌柜,那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热情的接待!其实,倒不是我想推荐什麽东西,就是我自己寻思啊,能在县城一下子联系上所有富户的地方,好像就是钱庄这种地方了,所以我就随便问问……”
聂掌柜的汗似乎又要流出来,柳倾雪却是干脆地起身告辞,带着李工离开了惠人钱庄。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帮上贵客的忙钱庄过意不去,聂掌柜一路追着送出来,想要派车将柳倾雪他们送回象蚁村,柳倾雪谢绝了,和李工自行到驿站等回村的马车。
聂掌柜竟然想一直陪两人等车,不巧钱庄好像有什麽事来找聂掌柜,他便吩咐了伙计买了两份吃食,带给等车的柳倾雪和李工两人。
李工接过钱庄伙计的东西,跟那伙计道了谢,又坐回柳倾雪旁边,见四下无人,跟柳倾雪问道:“姑娘,我总觉得那个聂掌柜有点奇怪!”
“哦,怪在哪里?”
“明明是姑娘你找他帮忙,既然帮不上忙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倒像是……怎麽说呢……”
“像有点心虚是吗?”柳倾雪接口道,“而且还有点过分殷勤了?”
“对,对。”李工点点头,觉得柳倾雪说的太恰当了,“真是奇怪啊,柳家的生意再怎麽样,跟他也没什麽关系吧……”
柳倾雪沉默不语,她心里早将惠人钱庄的古怪之处想了千八百遍了,救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如果想一下子联系上县城的富户,只有钱庄里的人能办到,惠人钱庄还是第一大钱庄,县城所有的富户都跟这家钱庄有关联。
照柳倾雪推测,如果不是赵青所做,那全县富户针对柳家生意排斥的事,就只能跟惠人钱庄有关了。
她原以为是因为柳父的那张巨额银票。只要柳家没有生意收入,不得已只能取出银票,那扣掉的费用就归了钱庄所有,钱庄当然盼着柳家生意不好,好一次赚足这笔银票带来的巨额佣金。
来钱庄之前,柳倾雪已经做好了旁敲侧击的準备,可今天的事情发展,又出乎她的意料,钱庄居然突然改了规则,不扣费用也不让取钱了!
要知道,这并不意味着钱庄可以独吞柳父银票上所有的钱,恰恰相反,根据本朝律法的规定,如果客人遗留在钱庄的钱成为无人认领没有任何人可以取出的状态,那麽钱庄在保留这笔钱一段时间后,就要移交给官府上交国库处理。
如果这钱被移交国库之后,又有人可以有权利取走了,就不用再去找钱庄,直接找官府相关的所属出具相应证明即可取出。
像柳倾雪这种情况,钱庄利益最大的渠道就是扣除那一大笔费用,这样费用就属于客人付给钱庄的佣金,是扣除税后全部合法归钱庄所有,不必上交国库。
钱庄怎麽会不愿意让柳倾雪取走钱呢!柳父的银票可是要扣好多费用的。
今日一行,让柳倾雪心里更加迷惑了,难道真是那麽巧,偏偏在这个期间朝廷就允许钱庄改规定了?这种全国流通的钱庄改任何一项规定都不是小事,聂掌柜敢让他们去官府,那钱庄肯定是有十足把握,他们这规定是通过官府改的了。
偏偏庄楚生又不在,她这些律法可都是之前从庄楚生那里听来的,现在想知道最新的律法,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好像官府附近有专门提供“咨询律法”的地方,就是那些帮着告状的百姓写状纸的诉师,但听闻价格都是贵上天,柳倾雪可不想为打听这个再白花些冤枉钱。总觉得也想得到佣金的钱庄没有必要骗她吧。
柳倾雪有些头疼,但她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真是钱庄的某个幕后掌柜之类觊觎柳父的银票,想用压制柳家生意的方式快点扣除佣金,恐怕现在也该放弃了。
柳家的这笔钱已经取不出来,即便以后柳家后人能找到银票,现在这笔钱过一阵子也是要按照无人认领上交官府移交国库的,钱庄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他们是不是,也就不会再干预柳家做生意了,她的石雕会不会还有销路呢?
抱着这个希望,柳倾雪身上又涌起了点力气,她跟李工说下个县城大集他们还要摆摊,主推就是她的石雕小像,然后她还打算再去一趟宋府,一定要见见宋夫人,请她再看看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