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特意留心让一半人做原来她随手做的那种直线横纹的,一半人做波浪线横纹的。刚才柳倾雪在河边见到那些洗衣服的妇人会用皂荚水除去衣物油渍,这种波浪线纹路的可以更好地锁住皂荚水,让皂荚水在洗衣板上多停留一会儿,保证衣物搓洗过程中能够被足够的皂荚水浸泡,横纹的则是让皂荚水快速流动,方便清水漂洗衣物。
柳倾雪并没有来得及说明做这个的缘由,帮工们也没有多嘴问的,只是闷头干活。也偶尔有熟悉的年轻帮工之间开始小声嘀咕调笑起来。
“喂!你说东家姑娘今天怎麽变了,突然让咱们做这个,弄这些带着花纹的石头要干什麽呢?”
“闭上你的嘴干活吧,也不怕被石头沫子呛到,姑娘让做就做,那麽多废话干嘛?我看你是懒驴上磨!又巴望今儿个早散工去看你的那几个漂亮舞娘吧!”
“哈哈哈!”
帮工们压低声音忍住笑,时不时擡头看看远处的柳倾雪,见东家姑娘没往这边看,便趁机再打闹几下。
柳倾雪正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张望,她用地尺量了量距离,觉得就算以后这些石板卖剩下了,也可以用来铺一些平摊路段的山路,因为上坡和下坡的山路步道都可以有梯度,而遇到平缓的地段,过于光滑的石块反而令人容易脚下打滑,这样把大集卖剩下的洗衣石板当作地砖板铺在平路上,上面的花纹就可以帮助路人走得更稳。
有帮工看见柳倾雪在平路上量量测测,也有些明白过来。“咱们姑娘这是怕喝多了的酒鬼上山来,一不小心再滑倒在石路上,所以才特意弄了些花纹出来!”“嘿嘿!九哥,你这下喝多了也不怕上山了!”几名帮工低声调笑着,都针对那个叫“九哥”的帮工。
九哥顾名思义就是酒哥,这个年轻帮工其实木讷老实,但就是没事喜欢喝点小酒,喝多了之后还爱唱歌,他来柳家工地打工后,本来一直憋着不喝,可由于帮工们有很多都是日夜住在工棚。这九哥也是,时间一长,他果然就憋不住了,之前晚上偷偷自己喝了两次,还有一次喝多了在工棚外面唱歌唱了很久。这件事被同住一间工棚的几个帮工们发现,大伙儿笑得肚子痛,从此便经常拿出此事调笑他。
柳家招帮工没有什麽过多要求,但不喝酒就是优选的条件之一,九哥被李工登记名单的时候生怕不用他,因此没说这个“爱好”,后来因他这晚上偷喝酒被其他帮工发现,九哥一直心有余悸。眼看今日东家小姐就在现场,帮工们还拿他调笑,不由得有些紧张,时不时就擡起那双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看看柳倾雪,有没有望过来。
好在九哥之后连着几日都没有碰过一滴酒,哪怕是前两日提前散工他接连回家两次都没有再饮酒,因此心里渐渐散去愧疚,又自信起来。
九哥对那几个帮工呵呵笑道:“兄弟们,不要再说我的那些小事了,我都已经忘了,你们也赶紧忘了吧。”
几名帮工见他憨头憨脑一副怕被东家发现又故作镇定的样子,不由得更加想逗他。有帮工道:“怎麽会忘,你唱得那样好听!咱们可是都记得再清楚不过,一会儿吃饭碰见东家小姐,还要让她也跟着听听,品评品评你喝多了唱的歌到底好不好听!”
九哥身子一抖,脸上的镇定立刻裂开,他怯怯道:“好兄弟,千万莫要告诉东家小姐!我娘子为这个前天就开始骂我了,叫我哄了她好一阵子,她才理我,差点晚上都不让我进屋呢!”
九哥一脸窘迫,又想起了前天晚上他回家过夜的情形。他本意是暴露自己的可怜处,巴望博得兄弟们的同情。可其他几名帮工闻言却再笑不出来,这九哥人长得不怎麽样,娘子却已经有了,正经比他们这几个光棍要强得多。
另一个年轻帮工问道:“嘿,老九,你那娘子是怎麽说进门的,之前你不是跟我们一样,都娶不到媳妇吗?”
“哦?”九哥一愣,“你是问我成亲的事?”他不明白怎麽这帮兄弟又忽然想起问这个,但九哥立刻抖擞起来,侃侃而谈。给兄弟们讲乐呵了,说不定他们就忘了他那天唱歌的窘事。
“一个多月前我不是找了柳家这个帮工的活计嘛,我娘找的那个媒人跟女方家说,咱们这条山路将来是要做官山路的,能和官家搭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连村里的大户赵家也搭不上边。”
“媒人又说我人老实肯干,将来在这官山路上说不定就能被提拔着做点什麽,我那丈母娘一听就乐了,直接就跟媒人点了头,这不,我这娘子就娶来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