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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安话声顿了一下,才缓缓接着道下去,“为此,皇室与雍国公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顾文渊送入顾家,推上顾氏继承人的位置上。”

宁初点着头,“利益相沖之际,便是世家也会起觊觎,更何况崔氏也是世家之一,与顾家不相上下,顾崔氏又如何甘心儿子的继承人之位拱手相人。”

“所以,她为了掩盖事实,为了不予话柄,必然会有所行动。”宁景安接着推理着,“这场大火或许根本就在雍国公的预料之中。”

这个推测未尝没有道理,宁初想到了小丫的出现,原本也在心底猜测着,此人究竟是太子的手笔还是雍国公的有意而为。

但刚刚宁景安的试探让宁初确定了下来,城郊外的火灾一事是殿下的有意放纵,雍国公顺势而为做的局。

宁初甚至猜测着,最初这桩案子只怕殿下属意的是大理寺接手,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何会落到了京州府上,这里面或许也有父亲的手笔。

宁初看着宁景安,突然问道,“三哥,倘若纵火案是由大理寺受理,小丫再由八宝珍保下,世人会怎麽猜测?”八宝珍的建立最初只是宁初打发时间的,因此做得并不隐秘,若有人细心探查,也能知道它背后的主子是宁府。

宁景安闻言脸色微变,“不管是父亲,还是雍国公,都是天子近臣。若此案由父亲主审,只怕世人会以为两家联手了,也会引起世家的警惕和试探。”

说到这里,宁景安胸口处的起伏也不由急促了两分,语气中不经意地带上了丝对太子的非议,“殿下此举太过冒进了。”世家可以因为利益之争而分裂,但也会因为外界压力而团结。

殿下想利用舆论和皇家的权威压迫顾、崔两氏低头,却不知会适得其反。

越想宁景安后脊越是发凉,最后庆幸道,“幸而父亲没有插手此事,否则还不知道要怎麽收场。”

父亲虽没有插手此事,却也未必对殿下的行为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宁初心头有了丝猜测,原文中当今是在三年后薨逝的。按理来说,当今正直壮年,绝不会突然驾崩,除非他的身体早有征兆。

若这场火灾是皇帝借太子之手的试探呢?

如此一来方能说得通为何是京州府接的案子,又为何如此强势地公开审理案件,将顾崔氏身边人、顾家的人以及崔氏的人手都折进了牢狱之中。

要知道往昔的案件审理中,只要是关于世家的,官府都会酌情处理,这是第一次涉及世家恩怨时毫不留情、严苛地按着律历判决。

宁初问道,“三哥,殿下最近是在查汉中、南阳两郡的贪污之事吗?”

宁景安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初,“你、你怎麽知道的?”此事隐晦之际,殿下更是秘密进行着,按理来说是无人知晓的,更别说宁初一个闺中女子了。

想到这里,宁景安急切地追问着,“初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

宁初淡然地道,“我猜的。”

“啊。”宁景安愣了下,又道,“那、那你是从哪里寻到的蛛丝马迹,猜出来的,这事你有何别人提及过吗?”

宁初轻描淡写地撇了眼宁景安,淡淡道,“我又不傻。”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宁景安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缓了些,看向宁初的眼神也带着丝如释重负,“初初,此事事关重大,殿下又是暗中布局,决不能洩漏,三哥虽不知道你怎麽猜到的,但是不可再提,忘了这事,你就汉中和南阳从不曾知道。”

“三哥,以官查商是查不出什麽的,里面的条条框框,牛鬼蛇神数不胜数,查到最后,也不过是推些无关紧要的人出来息事罢了。”

宁景安深知这事的水深得很,可皇室与世家平衡了这麽多年,眼看着世家在士族、文人、 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陛下与殿下如何能忍。

“已是箭在弦上了。”宁景安轻叹一声,“纵使不能让世家伤根动骨,但也能给予那些想投靠世家的人一个警醒,大燕的主人终究姓李。”

宁初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清楚宁景安这些受忠君爱国教育长大的人心中,根植着为君尽忠的思想。所以哪怕知道殿下的举动冒险冒进,但因为是君,也只会尽心尽力的为其效力,更不用说世家确实存在着危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殿下若想有所收获,最好从内部击破。”宁初轻声提醒着。

“内部?谈何容易。”宁景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太难了,“世家的势力和力量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

“不做又怎麽知道呢?”宁初淡淡道,“若是做事都畏难而退,倒不如趁早歇了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