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记得壮的这位叫成二,瘦的这位叫张。现在举起手来要敲门的正是张。唐周恰巧从屋子里出来,张笑着将手放下,与唐周打了招呼:“唐公子。”
唐周将关上门,将门锁好。他与张说道:“为何今日这么早就来我这里?”
昨日沈俞安也没说是不是要找人来接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沈俞安派遣过来的。唐周只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却听闻身边的张说道:“万花楼里的曼珠姑娘失踪了,听闻楼里的人说,你是最后见曼珠姑娘的人。于是便来此带唐公子回县衙。正巧,我们晨早出门时,大人便吩咐我们将你接来。只是在路上遇到慌忙要去报官的人,她一见我等穿着这服饰,就先将我们领到万花楼里去。才得知了这件事。”
张用简单的话语将这件事情讲清楚,听闻这些话的唐周却大吃一惊,唐周惊愣地说道:“曼珠姐姐,失踪了?”明明昨日他还和曼珠交谈,还亲眼见曼珠去了床上重新躺着才走。
可今日却说失踪了?
张点了点头。唐周听闻这消息也不再耽搁,立即就跟着他们的脚步一同前往县衙里去。
左边那个壮衙役一直不动声色看着唐周。唐周隐约知道这些奇怪的事情总是与自己有关,难免让人觉得奇怪。这或许是成二一直偷看自己的原因。但实际上,唐周也不知晓为何自己总是碰上这样的事情,于是面对成二的打量,唐周只想表达自己的善意,他便转头过去,对成二所在的位置轻微一笑。这一笑,还真是让他的面貌看起来更为好看了。
唐周正要与成二说些什么,却见成二先将头转过去,不再看唐周似的。唐周略微有困惑地看着他。另外一边的张笑着说道:“上次他将你当做嫌疑犯,说话举止都比较粗鲁。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愧疚呢。他这人脸皮这样薄,今早来说一定要和你道歉。到你跟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刚将这句话说完,成二就匆忙说了一句:“你,你怎么老是拆我”唐周的目光刚巧落在他的脸上,他这黝黑的脸上还真因为羞窘而出现些许红色。似乎是察觉唐周的目光,成二倒是没能够将接下来的话说完,怔然看了唐周一眼,唐周知晓他目光也看过来,便对成二笑着,轻声说道:“没关系。”
不知怎么的,还让成二脸上的晕红更加浓厚了。一时间成二呆愣地转头过去,不再说些什么。
唐周又去瞧张,只见张偷笑着,无声笑着,但几乎笑得前仰后合。唐周不知为何这样。他当然不知,他一直以来只将自己当作极为普通的人,哪里知道他方才那样的笑容与轻柔的声音,真是让人禁不住有几分心悸而不知所措呢。无论是谁都是如此。
反正这一路来还是轻松愉悦,到了县衙里去,也不觉得累。一到县衙,成二就火急火燎不知道哪里去了,倒是张依旧还是在唐周身旁。张与唐周说道:“他定然是先去将那桩失踪案告知大人去了。我先带你去以后你即将办公的地方坐着,此时大人正在接见客人,是不方便与你见面的。你在那里等半晌,还不如坐在这里等一会儿。”说着,就带领唐周沿着回环曲廊走去,到了这屋子前。
张指了指这屋子的前方,张与唐周说道:“这里距离大人的书房只隔着一个庭院,你若是有事要与大人说,你走几步便到了。若是懒得走几步,你在这里喊几嗓子,大人在书房里也能够听见。”
唐周循着张的手指看去,确实见了庭院的另外一处是一座肃然的建筑。不过这里风景还真是怡人。庭院内摆着石池,池中游荡着几只悠闲的鲤鱼。旁边落了几盆花开正盛的盆栽,在其旁边、庭院中央栽种着一棵桃树。初春已过,桃树上长了新绿,粉朵一一落在枝丫之上,看那一片片花骨朵,想来不用几天,就能看见一片美丽的桃红花雨了。
张领着唐周进到屋子里去。唐周打量了一下这地方。干净整洁、宽敞明亮。有一面书墙,似乎可供唐周随意翻阅。这个地方带有一种浓厚的书卷之气,桌案之上摆放的清脆文竹,还真显出几分文雅风趣。一套釉色淡雅清新的茶具摆放一侧,一套规整素净的文房四宝置于桌案。窗户微敞,屋子里略带微香,想来是早就盼着人来,将这门窗敞开,通了一会儿风不说,肯定还燃了一点点驱散异味的香薰。
每一处都透露着认真细致,透露着浓浓期盼之情与关切之意。
此时张与唐周仔细介绍着在这里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一些详细。正说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刚才去见沈俞安的成二现在来到这里,他和唐周说:“大人叫你过去。”见成二行色匆匆的样子,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张也问道:“可是发生什么急事?”
成二摇了摇头,他说:“没有,只是我本来就走得急。”
这样一说,才让张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笑了起来。唐周也忍俊不禁,随后唐周跟随着成二和张一同到沈俞安所在的地方。但是人一过去,却没见沈俞安在这屋里。倒是有一人站在其中,还没等瞧得清楚。走廊里跑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张见此,问道:“你该不会也是向来走得急的原因吧?”
那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但也来不及询问了。只是说:“大人让你们来公堂。”听外面一阵肃穆威严的脚步声,就知晓公堂之处有事发生。要让他们过去一同升堂。
顿时间就只能将唐周先留在此处。成二有些笨拙地和唐周说道:“你先在这里等待片刻,大人断案如神,很快就能够回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急忙忙拉走了。
唐周见他们全都走了,只能先走到屋子里去。因为在外头的阳光越来越刺眼,屋檐很快就遮挡不住唐周。若是一直待在阳光之下,唐周很快就要长了疹子。
唐周转身进入屋内,站在室中央那人却还是没有任何的举动。宛若青松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里。唐周从来没有见过此人,连看他的背影都无法在记忆当中找到任何影像。于是唐周便多看了几眼。唐周找到一个位置先坐下,见那人还站在那处,唐周说道:“你、你可以先找个位置坐一坐。沈大人很和善,不用太拘谨。”
这样和陌生人搭话,让唐周有些拘束。却见站在那里的人转头看过来,然后唐周就看见这样凌厉的双目。他本来如浓墨一般的眉毛略微往下压,眉骨略高,于是便形成如此让人不寒而栗的双眼。
那一双眼睛凝视过来,似乎要被毫不留情地盯穿。他见了唐周这一眼,他就转身过来,然后上前几步来,步步朝唐周逼近过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唐周却在这短暂的停顿中,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原来这是昨夜在喧嚣街头听闻到的那冷冽如山泉的声音,是他的。
唐周愣神这片刻,这人却直接倾身过来。唐周本来便坐在这椅子上,他这样凑近过来,唐周避无可避,只能向后微微仰了头。唐周彻底在这个距离看清楚他的面貌。
他的长相偏向“锋利”的淡然,与见到的和沈俞安死板的肃正、顾黎沉稳的宁静、盖雪呆板的冷然、埃尔维斯威胁性的冷漠截然不同这些是唐周暂时能够想起来的,也是他们的性格暂且与他有点类似的人。但是这样一想,好像每一个人的性格却又不太一样。每一丝毫的不同,都展现出一个不同的人物来。
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他这样冷厉的目光与眉形致使,让人看起来这人极为不易接近,似乎固执己见、冷漠无情、口出不逊这得到了证实。
唐周惊愣地凝视着眼前的人。这样的距离太过亲密,他们的呼吸近乎相融。唐周已然能够嗅闻到他身上留存的一股清新的属于植物的味道,又或许是露珠泉水的味道。这样独特,这样清冽。即便离得这样近,这也没有任何的旖旎可言,因为这个人用一种极为严肃的目光看着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