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电脑开着,屏幕里放的正是骆明镜的直播现场,王振宇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弓背坐在桌边,靠近插座,充电线连着电话的尾端。
手机已经很烫手了,但打进来的电话仍然没断过,即便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短信,邮件,未接电话的提示一个接一个的来,王振宇磕磕巴巴讲完国际长途,来不及骂娘,又要忙着接下一个打进来询问情况的电话。
有合作方,让他明天工作时间联系,谈一下解约的事情,有投资商,说他们收到消息要换掉顾问王振宇,让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还有关系不错的同行,打电话询问安慰。
而他的另一部注册宙斯雷电在手这个微博账号的手机,自打两个小时前接到了月锋娱乐和杨鹤经纪人打来的电话后,就再不敢开机。
月锋娱乐和杨鹤的经纪人打来电话时,直接称呼他王振宇先生,要他明天到月锋娱乐一趟。
两家都把话说得很含蓄,而且约的同一个地点,说要帮他解决问题,希望他配合,共同处理好这次危机。
王振宇立刻断了电话,关了机。
他现在对自己当初挂骆明镜的冲动行为很是后悔,他紧张地盯着屏幕,看着那台眼熟的笔记本电脑一点点被拆解,画面里戴黑框眼镜的斯文年轻人敲着键盘,似乎正在修复数据。
王振宇心道:“当初不应该犹豫那一下……”
自己果然不是能成大事的狠心人啊,王振宇想,他当时就应该把电脑带走。
当年等不来三稿,听说骆明镜被拘留,他就摸到了海市去,问完情况,他跟李翔商量:“那就把主设写你,把他放最后,这不是耽误事吗?这丫的就不知道忍忍,展厅都在布置了,耽误不起时间,快点拿三稿……哦对,他学籍会被撤吧?还能毕业吗?毕设成绩估计也会受影响,妈的我什么运气,怎么摊上这种团队……”
李翔在电话里不想跟他多说,只说他现在有事,让王振宇自己去画室,等晚上他回去商量。
王振宇知道,李翔和骆明镜一个德行,瞧不起他这个蹭毕设的,骆明镜出了事,毕业和毕设都悬了,指不定他李翔心里也在盘算着独吞毕设。
王振宇摸到了海市的那间画室坐等李翔,这地方看样子被人砸过,破窗破门,墙上还被泼了油漆,但应该是谁整理过了,后面休息区的沙发桌子挪正了,电视机屏幕碎了,但地上没有见碎渣。
奇怪的是没人看门,王振宇坐不住,就在画室走来走去,打开抽屉翻看里头的东西。李翔和骆明镜合开的这间画室是高考拔高班,柜子里装的都是学生们的作业,每一次的都留着,改过的,没改过的。
休息室旁边还有个小杂物室,王振宇摸过去,扭开门,发现里面堆放的是骆明镜的东西。
没画完的手稿,笔记本电脑,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日常用品,洗漱杯,没喝完的半瓶水……
所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被人慌里慌张堆到这里来的,还没顾得上整理打扫。
王振宇翻着手稿,忽然,他冒出了个想法,这个危险的念头刚一出现在脑海中,就令他兴奋到战栗。
他把手稿卷起来塞进画筒,咬着舌尖打开电脑,在键盘上试着可能的密码。
可惜他对骆明镜了解太少,试了两次,仍没打开电脑。
就在这时,骆明镜的妹妹回来了,那小姑娘声音尖细,见他趴着输密码,一张口就是脏话,上来就挠。
回想起当年的事,王振宇现在还是生气的。
他跟那个姑娘打了一架,胳膊上全是指甲印,他火一上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拽着她头发,把她抡到一边,瞪着眼睛说:“说我偷是吧?”
他满心急火,砸了电脑,还浇了水,跳起来骂:“他妈的我偷你大爷!老子好心情来收作业,全被搅和了!个贱皮子……”
那姑娘捂着头皮哭,一边哭一边拦门不让他走,哭得几乎要断气,惶惶无措翻来覆去那几句骂着他。
“草你妈的滚!我再垃圾也没骆明镜垃圾,再骂我就撕烂你的嘴!”
王振宇急起来像只疯狗,他记得他打了人,怒火烧的脑壳疼,他离开了画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打电话给表舅骂了一通:“都什么狗屁事!气得要死!”
后来越想越气,经过海桥时,他把画稿全给扔了,看着它们一张张浸了水,沉入水下,消失不见。
“让你他妈的说我偷,偷你x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