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殿中疯狂涌出,勉强被她张开的法罩笼罩其中,偶尔漏出的黑气如蚀骨的虫蚁般在她的肩上、胳膊上扩散,啃食她的血肉。
昭沅踏云而起,手中聚起法力化为光壁相助白芝,金光触及到白芝处,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眼前的白芝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昭沅愕然地站在半天空中,向下看去。乐越随手从身边的后生手中抢过一把刀,村长、女奉和其他灵固村的人也都奔出了厢房,刚刚被救还的那棵槐树就在此时轰然倒地,有一人站在墙边长笑,是百里臣。
“村长,女奉,你们既知调虎离山之计,怎不知还有一计叫做投石问路?”
他手中拿着一物,扬了一扬:“多谢女奉告诉我宝物的位置。这棵灵芝与贵村的缘分也该尽了。”
村长嘶声喝道:“快放下那棵灵草!那是镇压古妖魔的法器!神树已倒,妖魔若出,天下大乱!”
黑气已从白芝的光罩中越来越多地冒出,遮蔽星月,百里臣却恍若丝毫没有看见:“妖魔?哈哈,笑话!莫非村长当我是三岁小儿,编这种故事欺哄?”
乐晴欺身上前,抬手抓向百里臣手中的物事,百里臣闪身避过,身法十分灵巧:“灵固村中的诸位可能忘了,在下乃行伍出身,兵法武艺都略懂一二。女奉大概不是我的对手。”
他轻捷地跃上院墙,乐晴再度扑过去,乐永带着一群后生一涌而上。正在此时,屋角的另一棵柳树轰然倒塌,神祠正殿的屋顶与门窗发出劈啪的断裂之声,村长脸色青黄,喃喃道:“不好,妖魔将出,妖魔将出矣……”陡然大喝道:“守住正殿!法器离井,推回也无用了,拼死守住正殿!”
乐晴堪折回身,在倾倒的槐树的位置站定,百里臣趁机跳下院墙,刚要拔腿离开,一柄凉凉的东西横在他的颈侧。乐越手握刀柄,神情难得冷峻:“百里兄,劳驾你将手中的东西交出来。”
百里臣僵硬地笑道:“少侠不是灵固村中人,何必蹚这趟浑水?这株灵芝也分少侠一份便是,说不定吃下之后就可从此长生,飞升做神仙。”
乐越道:“在下对做神仙和长生不老都没兴趣,百里兄如果现在没了命,吃多少灵芝都救不过来了。”
百里臣沉默片刻,道:“也罢。”把手中的东西抛出,乐越接住,定睛一看,那东西分明是半截树根,哪里是什么灵芝。
他一分神,百里臣趁机闪身从刀下退出,迅速退开丈余,呵呵笑道:“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老子当日在战场拼杀时,你还不知在哪里。那灵芝根本不在我手中,何业早带着它出村了。好叫你得知,调虎离山投石问路之后,还有一计金蝉脱壳!”
他在大笑声中纵身向村口逃去,转眼身影没入黑夜。
乐越情知追也晚了,正要折身返回院中,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
整夜神祠爆裂开来,碎片纷飞,漆黑的戾气吞灭天地,白芝白色的身影像断线的纸鸢一般随瓦砾倒飞而出,昭沅疾扑上前,去接她的躯体,抬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住,白芝像幻影般穿过它的手臂,坠向地面。
大地剧烈颤抖,乐越滚倒在地,听到一声凄哀的呼喊。
在乐越不远处,乐晴瘫倒坐在地上,正拼命扶起一个人,那人护在她身上,满身血迹,一根断木插入后心,向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女奉……你……你没事就好……我真的真的没有骗过你……”
他抬起手,擦拭乐晴脸颊的泪水。
“……若有来生,你……不要再做女奉,……我慕纶……除了你……再不会娶旁人……”
周围的山群在黑暗中轰鸣,吞天灭地的戾气渐渐遮蔽了乐越的双眼,乐越的躯体缓缓升起,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把他提到了半空,俯瞰着在戾气中崩塌的灵固村。
黑色的戾气逐渐凝聚成一个狰狞的黑影。突然,一道青光闪过,戾气凝结的黑影裂成两半,卿遥踏着一道云光,青衫飞扬,立于戾气之上,群山崩塌,化作数道白光,包裹向白芝,汇聚交融,白芝的躯体在耀目的光芒中渐浅渐淡,最终与白光融合成一团白色的光球,再渐渐伸展,化成一柄七彩流光的长剑落入卿遥手中。
剑身嗡鸣,白芝欣慰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使君啊,还好正是你归来的时候。”
剑光起,戾气破。
乐越眼前又一片模糊,朦胧的雾气中,漾开另一幅图景。
图景之中已是白天,一马平川光秃秃的大地上,有一处土堆动了动,跟着,百里臣与何老自土堆内爬出,百里臣茫然地望望四周:“这是哪里?何老,你我该不会下地狱了吧。”
何老佝偻着脊背颤巍巍地四处看,百里臣惊呼一声,指着某方:“是善安城的城墙!这里怎会是善安城外
!善安城外,怎会一马平川,山在何处?”他满脸不敢置信地四周张望半响,一拍大腿,“人常道,有宝物
现世,天地大变,该不会是”
何老哑声道:“十有八九吧。”
他二人神色呆滞地四处看了半响,百里臣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几声:“乖乖,这个宝贝真不得了,天崩
地裂,灵固村的人讲的居然是真话,真是好宝贝啊。”
何老佝偻脊背咳嗽几声,没有答话。
百里臣又向身后看了看:“也不知道那个灵固村会不会出啥要命的事,忽然有些心里不安。”
何老再咳嗽两声,沙哑道:“他们享了这么多年福,也是时候换换风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