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苏眼睛看着手里的地形图,面无表情说:“看够了吗?”她才惊觉自己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半天,忙嬉皮笑脸说:“看够了,看够了,你长得跟我昨天烤的那条鱼一样好看——哦,对了,荷叶包的烤鱼呢,怎么不见了?”燕苏右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怒瞪她说:“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长得像烤鱼?

云儿吓得肩头一缩,随即抿嘴一笑,仍不怕死地说:“烤鱼呢?你不是说它好看么?”燕苏冷冷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扔了!”掀帘子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乱七八糟,昨晚根本就是一个荒诞的梦!

冯陈拍马过来,行过礼说:“公子,你看——”他抬头,朝霞满天,红的有些异常。俗谚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是要下雨。冯陈说:“恐怕正午时分会有一场大雨。”他点头:“嗯,到时候再找个避雨的地方好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午时,狂风大作,天上乌云翻滚,吹得柳条树枝哗啦啦作响,满眼都是风沙尘土,呛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半晌,豆大的急雨倾盆而下,漫天都是白色的水柱,溪流成河,混着黄沙泥土滔滔往地势低洼处流去。一行人淋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却没有一个人抱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道路泥泞,人困马乏,道路十分难走。

燕苏皱眉看着帘外的大雨,问:“到什么地方了?”冯陈抹着脸上的雨水答:“应该快到青阳了。”他想了想说:“先找个地方避一避雨。”东方弃在一旁接口道:“这是青阳和泾县的交界处,向来是两不管的地带。”指着前方说:“沿着这条路往右拐,摸约十来里,有一间供旅客行人打尖住宿的客栈。再往前走,便是九华山了。”燕苏便说:“那我们就去吧。”

东方弃笑道:“方圆十里,只有这家客栈,不过这家客栈的老板有点不地道。当年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差点吃了暗亏。”云儿听了探出头问:“难道是谋财害命的黑店?”他笑说:“害命谈不上,谋财却是有一点。”冯陈哼道:“任凭他是谁,瞎了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不去找他的麻烦就该求神拜佛烧高香了。”云儿吐舌,这些侍卫个个如狼似虎,杀人如麻,只怕比那个客栈老板更不地道,最擅长的就是黑吃黑。

一行人往前去,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漫天烟雨中矗立着一座院子,门前一杆酒旗迎风招展。走近一看,掉了漆的横匾上写着“南来北往客栈”,院子里有一株数十围的松树,蓊郁葱茏,颜色翠绿,长势甚旺。一个人迎出来,三四十岁年纪,身材魁梧,满脸胡腮,腰板硬朗,笑着往里让,口里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冯陈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侍卫二话不说就来抓人。

那老板身手甚是灵活,疾步往后一退,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冯陈拍着手里的马鞭说:“没什么意思——上!”这些个侍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平时跟着燕苏横行霸道惯了的,一左一右包抄围过来,动作干脆利落。那老板知道今天碰上煞星了,亮出一把三尺来长的尖刀,一路且战且退。

屋里的几个伙计听到动静纷纷抄了家伙赶出来。冯陈一声令下,数十个侍卫抢进来,叮叮当当刀剑相击的声音,片刻间侍卫已将众人拿下,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那老板瞪大一双铜眼,狰狞道:“你们想干什么?”东方弃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说:“铁拐李,不干什么,借你的院子用一用罢了,怕你在饭菜茶水里动手脚,所以请你坐下来好好歇一歇。”

铁拐李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惊讶不已,抬头看时,觉得眼熟,脑际灵光一现,惨叫道:“东方弃,又是你!”东方弃笑道:“正是在下。数年不见,李老板生意还过得去么?”这哪是差点吃了暗亏的人啊,明明是人家吃了他的暗亏,对他既怕且恨。铁拐李重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燕苏进来看了一眼,挥手说:“派两个人看着,全部扔到柴房去。”看了眼外面,大雨如注,跟下冰雹似的,说:“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连日来赶路大家都累了,就在这儿歇半天,明天再走吧。”众人听了,皆脸现喜色,忙着洗澡换衣、喂马做饭去了。客栈里自有现成饭菜,不知道有没有下药,众侍卫弃而不用,量米择菜重新做了一大桌。

云儿闻见饭菜的香味,早就坐不住了,频频往厨房方向看去,不住咽口水。东方弃笑她前世是饿死鬼投胎。她哼道:“等会儿有本事你别吃,我就服你。”东方弃喝了口酒,笑而不答。她叫:“啊,你就不怕酒里有毒?”他笑:“便是穿肠毒药我也要喝。”她拣了个杯子递过去,嚷道:“那我也要喝。”示意他倒。不等东方弃说话,燕苏把脸一沉,喝道:“喝什么酒!再闹别吃了,跟铁拐李他们关一块去。”云儿敢怒不敢言,拿起筷子使劲敲桌子,敲一下暗骂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