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外双重力量的作用下,胎儿的小脑袋一点点地挤了出来,庄林看准时机干净利落地下刀侧切,然后小心翼翼地拖住胎儿的头,把一个肩膀转了出来,还好,脐带缠了不到一周。他隐约听到辛仲远喉咙里发出的闷哼,但这时他没时间去看他的表情。集中精神把胎儿从体力拖了出来,交给助理剪了脐带,简单清理后,拎着脚一拍,孩子哇哇大哭起来,紧接着上称,进行完所有步骤,助理把孩子送到育婴室,关于刚才胎心突然减弱的问题,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庄林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辛仲远此时更是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刚想走上去跟他说话,只见他张了张嘴,导乐连忙去听,表情顿了一下,再然后,辛仲远就累得睡了过去。
庄林问:“他说什么?”
导乐说:“他说,好疼。”
庄林一怔,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他给辛仲远讲产房里哭天喊地的情况,辛仲远当时就说,他生宝宝的时候,绝对不会大喊大叫。如今看来,他不仅不会大喊大叫,而是根本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做到这一点,需要多大的忍耐?其他人善后,把辛仲远推回病房。庄林看着他们离开,晃了晃脑袋,精神有些恍惚。总感觉,辛仲远整个生产过程中一直闭着眼睛以及一直不肯发出声音的倔强,是对自己无声的控诉。可自己到底是哪里把他惹了?
正想着,陈硕突然跑了进来,问:“生了?男孩儿女孩儿?”
庄林有气无力地答道:“男孩儿。”
“儿子?那好啊,恭喜了!”陈硕乐呵呵地拍拍庄林的肩,根本没意识到这孩子不是庄林的,又一看,摸了摸他头上的汗,“对于头胎来说,已经生得挺快的了,你怎么累成这样?”
庄林叹了口气,“我不是身上累,”然后用拳头砸了砸自己心口,“是这儿累。”他有些沉重地走出产房,剩下陈硕一个人站在那儿发呆,本来要忽悠他请客的,现在倒弄得不好开口了。
经检查,辛仲远头上的只是外伤,没有大碍;孩子也只是因为车祸的影响,在母体内有些波动而已。听到这个结果,庄林终于感觉自己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面上。
守在辛仲远病床前,这才知道他一个人人受了多大的痛苦。嘴上被咬了好几个深深的口子,手上也是,他没有留指甲,却有很多处被抠烂的红印,至今仍然很明显。
庄林郁闷连连,世界上最惨的事不是你做错了,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
辛仲远醒来的时候,本能地抬手,却动弹不得,睁眼一看,顺着手延伸到被子外面,是庄林的两条胳膊。辛仲远无语,自己现在等同于伤患人士,他有必要防止逃跑似的握得这么紧吗?
“你醒了?饿了吧,先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
庄林刚要起身,辛仲远拉了他一下,问:“孩子,好吗?”
见到对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庄林有些喜出望外,忙答道:“放心,孩子很好,你先吃东西,等一下我叫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
正当他以为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却发现辛仲远的脸色很黯淡,看来是自己太乐观了。他主动跟自己说话,不过是因为孩子的事非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