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页

杨秋瑾喊他:“早去早回啊,镇上乱着呢,你别在外面玩太久。”

“知道了。”

难得过节嘛,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在放假,天黎镇上的街道热闹非凡。

平时天黎镇一到晚上就没人,各自猫在家里睡觉,今天吃完晚饭,三三两两结成对,买鞭炮的,看电影的,谈对象的,甚至还有偷偷去黑歌舞厅唱歌跳舞的,街上到处是人。

陈天佑捏着手里的红包,走出家门口的巷子,穿过两条街,到达天黎镇的国营商店。

商店里人来人往,大人们在买今日特价不要票卷的东西,小孩子们都挤在卖炮仗的柜台前,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跟售货员说要什麽炮。

陈天佑要了几种威力巨大,放起来声音特响的炮仗,临走前听售货员跟另一个小女孩介绍说,今年有苏联进货的烟花,放起来没有爆炸声音,不会爆到手,放出来很好看,很适合女孩子放。

他想着王松月每年都想放炮,又怕被爆到手,也怕听到炮仗爆炸的声音,想着这个烟花应该适合她放,于是出手阔绰,花一块钱,买了快五十根烟花拎在手里,往家里走。

穿过一条街,经过一条暗巷,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许桃被人拉到了巷子里。

他楞了一下,不确定的跟过去。

不到两米宽的巷子里,许桃跟着几个年纪在15-20岁的年轻小伙子,不知道要去哪里。

陈天佑大步跟上去,一把拽住许桃的手:“许桃,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怎麽在镇上,你要去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呀,陈天佑,好巧啊,这都能遇到你。”许桃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见到他还很高兴,一点没隐瞒他说:“我这是去打工呢,他们是带我去上班的人。”

陈天佑松开她的手,眉头紧皱:“你才11岁,打什麽工?”

许桃为难的看他一眼,又回头看看站在她身后,脸色不愉的几个小伙子,悄声说:“我是去饭馆给人家洗碗呢,洗一天给一块钱的工资,我已经洗了快一个月了,赚了快三十块钱,这些钱,我自己藏着,等我以后考上高中,交学费和生活费呢。”

陈天佑知道许桃的父母不顾她们姐妹的死活,现在让她们读书,也是被军队的风纪组警告了,才会让她们继续读。

他心里颇不是个滋味,问出心中疑惑,“啥饭店大晚上还开着,还要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去洗碗。你身边的人,看着流里流气,不像是好人,你别被他们骗了,到时候被卖到偏远的地方,给人家做老婆都不知道。”

边疆地区男多女少,很多少数游牧民族的男人娶不上老婆,就把主意打在这几年陆续过来的内地女青年身上。

为了娶上老婆,有些黑心的男人坑蒙拐骗,把女人骗到偏远的山区或者戈壁滩去,对她们又打又骂,直打到她们还不了手,跑不出他们的地盘,强了她们,逼她们生下孩子,无人找到她们,她们认命为止。

这些事情,是陈胜青偶尔跟陈天佑提过一嘴的,因为他们边防部没少帮着各个农场,去寻找失蹤的女知青,也有帮本土的家庭,找妇女及女孩子。

那几个小伙子一听陈天佑这话,不高兴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十多岁男青年说:“哪来的毛头小子在这危言耸听,我们好心带许桃去打工,她都在那饭馆洗碗快一个月,每天洗完碗都拿到钱了,这还能有假。”

一个头发乱七八糟,看着贼眉鼠眼,像是这几个混混中领头的二十来岁小伙子说:“许桃,你到底还要不要干活了,老板说了,今天过年,你去洗碗,给两块钱。”

许桃马上说:“去,我马上走。”

她对陈天佑挥挥手:“你回去吧,我去洗碗的事儿我姐知道,她在镇上另一家餐馆洗碗呢,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

陈天佑望着她跟着那几个小年轻离开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把这件事说给杨秋瑾听。

杨秋瑾也觉得不对劲:“这两年的形式没前几年前那样严峻了,很多心思活跃的人,在镇上陆陆续续开着一些黑餐馆,还有学着苏联开着黑酒吧,白天晚上都在开,听说生意很不错。不过要许桃一个小姑娘去洗碗,旁边还有几个小混混,我怎麽想都觉得奇怪。”

给小天星洗着小脚的李秀娥一听,立马急了:“秋瑾啊,这一听就是骗子,哪有餐馆收小姑娘去洗碗,要晚上去洗,还天天给钱的,这一看就是想收买人心,让许桃那傻姑娘放下戒心,到时候好把她给卖了。”

她起身对陈天佑说:“不行,我要走一趟,去把那丫头带回来,天佑,你带奶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