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吴老三那边又开始争论起来了。
吴老三的媳妇儿叫红英,她捋起来袖子让大家看:“自从我嫁到他们家,那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饭菜太热了要打,水太冷了要打,吴老三一个人打还不算,这两个老不死的撺掇着吴老三打,你们见过有这样做公婆的吗?恨不能儿子打死了儿媳妇儿,他们就是这样的恶人!吴老三打我他们给递棍子,吴老三骂我他们火上浇油。”
她眼神都像是能射出来钉子来了,她不是没想过反抗。可她一个女人家,别说是这一家三口了,就是一个吴老三,她都打不过。
被打的次数多了,她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不就是挨打吗?反正打不死,再说了,打了她了,孩子们日子就好过了——她要是敢反抗,吴老三那口气出不来,他可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血脉,照样会动手的。
有一次吴老三打了她之后,她起不来身做饭,那两个老不死的就只给他们一家三口做了,孩子饿得慌,看吴老三吃饭,就凑过去想要两口。
可怜孩子啊,走到跟前喊一声爸爸,一句话没说完呢,被吴老三一脚一个,给踢到门外去了。
红英说起来这事儿就满眼泪,她心疼孩子啊。
“为了孩子,我一忍再忍,我忍到了现在,但以后我不想忍了,大家说得对,大庆都亡了,现在离婚可不是以前和离了,现在我离婚,还能带走孩子。就凭吴老三对孩子也手下不留情,孩子我带定了。”
她原本就是为孩子忍着,现在,既然能带走孩子了,她何必忍着?一开始也怪她脑子糊涂,昨天才被人一语惊醒,大庆都亡了,这可不是旧社会了。
“孩子凭什麽给你带走?那是我们吴家的种!”老婆子先开口,一张嘴就有一种针扎在脑仁里的感觉。
吴老三也冷笑:“你想带走孩子那是做梦,孩子是我的,我想对他们怎麽样就怎麽样,谁让他们是我的种?”
也不知道谁在后面笑道:“大庆都亡了你还觉得孩子是你的东西呢?那孩子是个人,不是个物件,现在是新社会了,父母离婚,孩子自己可以选择跟着谁的。”
吴老三恨恨看过去,村子里有妇女站出来:“这话我说的,大庆都亡了,你想做土皇帝也得看咱们村子里的人答不答应。红英要离婚这事儿我是赞成的,孩子既然是吴家的,那红英就随着孩子落户在咱们村。红英能干,一个人赚三个人工分,红英家的老大,也能帮忙干点儿活儿了,母子三个过活不比在吴家伺候一堆人强?”
“我倒是觉得红英离婚怕是不行,日子不好过,她一个女人家,就是再能干,那力气能比得过男人?她那点儿工分,吃喝能行,那总不能不穿戴吧?”
两边顿时争论开了,秀丽很是有些羡慕的给吴秀珍介绍:“那是红星婶子,听说她以前,是帮着红军送过粮食的。”
为人胆大,在村子里是很有声望的。
红英要离婚,也是受红星婶子影响,两个人干活儿经常是分到一组的,红星婶子就总说,与其这样天天挨打,倒不如离婚算了。哪个女人结婚的时候,是想着以后整天挨打的呢?
两边正朝着,吴秀珍眼尖的看见一个人从路边经过,就忙和何巧说一声:“妈,我先回家了。”
何巧敷衍的点点头,反正吴秀珍只要不留在这里闯祸,只要不出村子,想去哪儿都行。
秀丽有些为难,她想看热闹,但又想和小伙伴儿们在一起。吴秀珍笑道:“你先看着,回头和我说说到底离没离婚。”
说完就猫腰从人群里面出来,沖着刚才那人影追过去:“二哥,二哥等等我。”
吴红军挎着一个小背包,是何巧帮他做的,黑色的小书包。见着吴秀珍追过来,就从书包里面掏了掏,掏出来一个水果糖塞给她:“快吃,我买了一斤。”
吴秀珍忙拆开塞嘴里,顿时,一股子水果的味道就在嘴里炸开了。只能说呢,不是很好吃,宫里也做糖,水果味的就是将水果弄成汁液在糖里面翻炒。
他们那会儿有麦芽糖,有甘蔗糖,还有那种比较粘稠什麽菜做的糖,反正她是妃子嘛,只管吃,不管问的。到了宫里的,那都是材料上上等的做出来的,味道绝对是香浓的很,比现在嘴里这个,好吃了一百倍不止。
但到底是吴红军的一番心意,再者呢,她确实是许久没吃过糖了,一开始那股廉价的糖精的味道过去之后,后面这个味道也还算能行。
吴秀珍用舌头将糖压住:“你刚回来的啊?这次顺利吗?”
吴红军笑眯眯的点点头,对吴秀珍伸出来两个手指头,吴秀珍眨眨眼,跟着笑起来:“三十块?那可真不少,别说是两年的学费了,我就是上个高中都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