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準这算不算自己后知后觉的一见钟情。此刻想到她,记忆里她总是笑着,笑得松弛,弯着眉眼,漆黑的发梢随着笑容晃动,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撩拨了夜。

他喜欢看她笑,让他跟着放松下来。喜欢……也许不用强调“笑”?他又翻了个身,东方更蓝了些,星星开始懒散了。

一颗、两颗、三颗,这样要几点才能睡着。美奈披了一件厚睡衣,窝在飘窗上看夜空,一点都不困。

她已经记不清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三井寿的,也许从爸爸透露出希望她和三井发展的时候?也许不是,毕竟三井本就英俊率真很迷人。只有喜欢的情绪是真的。

喜欢,却不敢说。她不傻,感觉得到三井对她的距离感。也许她早点儿示弱对他温柔些,三井会靠近她。偏她性子骄傲,做不来小女儿姿态讨好他。

共事这麽多年,她第一次对三井透露出娇弱模样,却是因为知道三井这人感情用事,动之以情比晓之以理更有效,何况她在算计他的控制权根本不占理。

她多想表白呀,当三井捧起她的脸颊。万一呢?在三井正动情的时候,也许一个意乱情迷他就答应了。

但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性的神经狠狠抓住她,直说出来的后果太不可测了,她的把握太低,不如藏在友谊的后面,更容易打动三井。就算三井听不懂,他们也有退路。

她擡手盖住眼睛,手心很快湿透。她都猜中了,目的达到了,一切顺利,可为什麽她心里这麽委屈,为什麽要哭。

同个时间,各自辗转。此夜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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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

伤病是运动员永远的痛。许多顶尖的运动员都被伤病困扰着,伤病让他们陷入深深地无力感中。非不想,实不能,其中的无奈叫人自恨。

三井寿16岁就尝过因伤离场的疼。那时他太年轻,年轻到不肯承认做不到,只好假装潇洒地说不在乎。

现在他成长了,不会再做傻事。他甚至有心情宽慰同一天做手术的赤木,在手术室门口给赤木刚宪一个熊抱,笑说难兄难弟就得一起挨刀子。

目送赤木进了手术室,三井寿对来陪赤木刚宪的赤木一家人笑着劝:“叔叔阿姨,还有晴子,回病房去等吧。得个把小时呢。”

晴子笑道:“问过医生了,一个半小时,不算很久。我们等等我哥。三井学长的手术几点开始?”

花道殷勤地扶着晴子,一定要她坐下休息,紧张兮兮地解释:“她有了。我的意思也是在病房等就行。在这儿坐着多累呀!晴子,咱们回屋好不好?回去和在这里一样的。”

三井寿惊喜地看看晴子,对花道笑道:“哟,恭喜!赤木这家伙居然没跟我说!礼物等等啊,没準备,我得给你俩好好挑挑。”

晴子挽着妈妈的胳膊,笑说:“爸妈特地嘱咐,让我哥别说出去。妈妈说月份太小的宝宝不能总叨念,小宝宝听见要闹脾气。三井学长也先别说哦,等再过两个月。”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嘱咐花道:“你也不许提了,幸好三井学长不是外人。”

花道挠着脑袋傻笑,一颗心两只眼全在晴子身上。

三井寿在旁边看着,嘴里酸溜溜的。他当然是赤木家的外人。他们一家子聚在一起,带着忐忑期待家里的重要成员健康安全地回来。他们之间的纽带是他作为朋友永远给不了也得不到的。

他站得尴尬了,正好护士小姐来请他去量血压準备上台,他终于找到了不狼狈的姿态逃离别人的家庭温暖。

走过满是消毒水味的走廊,三井寿再次确定,自己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犹记得十六岁那年膝盖受伤,是安西老师送他到的医院。安西老师不能一直陪他,于是后面长久的养伤时间只有他自己对着空病房发呆。

从那时起,也许爸妈发现了他已经可以自己看医生,之后这麽多年,从感冒发烧到临床手术,他都一个人就医。

他本来没觉得不对,但经不起比较啊!看看人家赤木刚宪!看看人家的亲人!三井寿递给护士小姐他那算得上白的胳膊时候真想问问,自己是不是唯一没人陪着进手术室的。

他翻着白眼拿护士站的节能灯撒气,听见小护士脆生生地告诉他:“血压73,126,心跳61,完全正常。三井先生,这套衣服给您,请您回病房换上,稍后手术室医生会去接您。”

“非得穿这个?”他嫌弃地挑毛病,“一看质量就很差,不知多少人穿过,”哪怕消毒了还是很讨厌!“我穿自己的衣服不行吗?要什麽款式我叫助理给我送来。”

好吧,他只是气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