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渭州许府的门口已是忙不叠的景象。
“老夫人,孙娘子,老奴定当好生护送小姐。”忠海神情坚定的说着道别的话。
许老夫人并未言语只缓缓地点着头,而身后的孙氏通红的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许月竹道别后便先行上了马上,所以此刻坐在马车里的她并没有看见这些掉落的泪,她也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她不敢再去看这些她曾经感受过的温暖,她怕控制不住情绪而妄图去死死拽着这份不舍和眷恋,这样只会将气氛变得沉重,并无别的好处,于是她只呆呆地坐在马车里,等着去往那个带给她伤心失落的都城,像是被命运的手推着前行般的木讷。
从渭州到京城大概有十余日左右的路程,还好只是陆路,并无水路需要跋涉,只是途径之处不乏崇山峻岭,清晨出发,马不停蹄地前进,傍晚便可到驿站休息。
“驾~”
马蹄声响起,渭州,总要说再见了。
一路上,虽说路途还算平坦,可马车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遇到坑洼处时,更是颠簸。
马车主坐左下方的坐着的小杏也是第一次坐马车,她表现出了孩童般的期待,一会儿撩开帘子的一角悄悄的看看车外的景色,一会儿拉着许月竹问长问短,许月竹看到这样的小杏,实在有些无奈,只能叹气摇头,理了理耳垂上带着的母亲送的粉色耳坠正色道:“我乏了,休息一会儿,你莫要再喊我了。”
小杏哪里察觉得到小姐的情绪变化,只笑呵呵地应着。
许月竹自觉好笑:这哪里是找个人照顾啊,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小孩带。
赶路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小杏的兴奋感也肉眼可见的被疲惫替代了。
路程过半,即将途径回京的必经之路平芜县,过了平芜县再有个三四日便可到达京城了,只是这平芜县郊向来不太平,从前灾荒年间这里便是匪徒横行,现在世道太平些了,匪患也少了许多,可是零零散散的也是不容小觑,运气不好,碰到这样一伙也是难办的很。
于是刚进入平芜地界,忠伯便提高了戒备,随行的小厮也自觉的左右察看,正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情况好像变得不太妙了。
“何人?!”驾着马车的忠伯忽的拉高了嗓音,厉声呵斥道,随行的七八个小厮也立即严阵以待,将手中的刀柄握得更紧了。
只见此时路两边的茂密竹林里窜出来七八个壮汉,个个身材魁梧,手持刀剑,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
“何人?是你爷爷我!”为首的人说话声音雄厚,脸上的横肉都快耷拉下来了,很是兇狠。
“你休要这这里撒泼,我们自会留些银钱与你!”忠伯厉声道,语气丝毫不退缩。
“留些银钱?你想到倒是挺美哈,是不兄弟们?”为首的说完,嗤笑一声,身后衆人也是不屑一顾的笑着。
“我给你们钱银,你们自去喝酒吃肉,若你们不肯罢休,非要纠缠,那也是可尽力一试的。”忠伯说完,身后的许府小厮已聚在马车周围,他们虽说身形不如那帮悍匪,但到底还是有些功夫的,此时忠伯只寄希望于能吓退这帮匪徒,毕竟刀剑不长眼,误伤了马车上的小姐便不妥了。
而此刻许月竹也是很知趣地坐在马车上紧紧地拉着小杏的手,示意她莫要出声,而此时的小杏已经手心冰凉,冷汗不断了。
那伙人见忠伯神情坚定,似乎有赢的把握般,自是有些退缩了。
“别听他胡吹,看这马车,你们不觉得蹊跷吗,若是强壮的男子骑马即可,哪需要坐马车,这些小厮人数也不像是什麽大官出行,所以马车中人不是羸弱的少爷就是貌美的小姐。”为首的到底还是有几分头脑的。
许月竹心想着:完了,竟叫这人猜出来了。
忠伯一听,心中一紧,将马车前面的长剑立刻拔出。而那帮匪徒一听老大这样说,即刻不再退缩,个个眼中皆闪露出是贪婪的狠色。
忠伯想着狭路相逢怕是只能勇者胜了,而对方想的可能是狭路相逢不要命的胜,此时忠伯已然跳下马车準备与悍匪一搏了。
一声声刀剑怒喝声中,忠伯并未受伤,而身后的五六个年轻小厮却倒下了大半,那伙人气焰更胜,準备围攻马车,许月竹见势不妙,心里盘算着,既到此时,也顾不得暴露身份的危险了,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于是她打开了马车上的门,车门一开,衆匪徒眼神一转,惊见此女子容貌清丽,顿时歹心四起,还在癡想时,许月竹高高举起一个装着银钱和珠宝的包袱远远地抛向竹林,而后退回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