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了自己跟何酌修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每次她觉得很累或者难受的时候,都会这样跟他说话。
带着一点亲昵的说着自己的感受,想要的无非是他的安慰,想听他哄哄她。
多正常呢,别的女孩子跟男朋友不都这样的吗?
可不一样的是,现在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了,硬要说,那就是……在暧昧中的前男女朋友?
穆秋吟莫名其妙的被这个说法逗笑,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少许:“其实还好,就是下夜班下得太晚了。”
“病人突发情况很多麽?”何酌修温声继续问道,顺便看了一下日历,哦,马上就二十号了。
穆秋吟的声音又变得郁闷起来:“病人情况还可以,她家属的情绪很不行。”
说都说了,她干脆说到底,吐槽道:“脑出血来的,双胞胎的两个女儿都还没成年,大半夜的送妈妈过来医院整个人都是慌的,我问她们爸爸呢,爸爸怎麽没来,小的那个刚摇头,就被大的那个一把捂住嘴。”
当时穆秋吟就敏锐的感觉到这家人可能有别的事,她转而问起她们,妈妈是为什麽头痛,有什麽诱因,有什麽症状。
两个女孩子看看彼此,含糊的敷衍她说是因为情绪不稳定,穆秋吟追问她为什麽会情绪不稳定,“我跟她们说,我要写病历的,如果不如实记录,万一有什麽问题,我是要背官司的,我也不是故意打听她们家隐私,就是希望彼此理解,不要隐瞒病史,对吧?”
何酌修在那头嗯了声,“是,最怕就是病人隐瞒的病史恰好踩中了诊断的要点。”
万一缺了的那一点,是足以影响正确诊断的信息,后续治疗就会很麻烦,多做了治疗都还不算最可怕的,最怕的就是背道而驰,做了无用功。
“所以她们告诉我,妈妈在发病之前跟人吵架了,吵完就说头痛,回房间去了,接着就是姐姐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头还是很痛,让她们帮忙找止痛药。”
但是因为姐姐平时上网浏览的内容比较广泛,知道如果头痛腹痛的话,直接吃止痛药有可能掩盖真实病情,所以坚持打120送妈妈来医院。
不过到底还是孩子,又还有一个妹妹需要安抚,所以在医生面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她这个年龄段会有的恐慌和忐忑。
穆秋吟没有继续问下去,按部就班的开始处理病人的病情,拉心电图,做头颅ct,急查血,请神内会诊,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半夜两点。
“我看见姐妹俩站在角落里抱着一起哭。”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忽略了病人家属。
赶紧上前安慰,怕小姑娘害怕,还问她们要不要去办公室坐坐。
“她们没去,就一个劲的问我,她们妈妈t会不会死。”穆秋吟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气,“我倒是想说不会,可那不可能啊……”
脑出血这种毛病,还真是会一不小心就嘎了的。
好不容易把她们安抚好了,下半夜的时候,病人的情况有点不好,要签字,俩孩子都没成年,按理来说,是签不了的。
“我让她们叫爸爸来,她们说爸爸出差了,我说你们家还有别的能拿主意的大人麽?最后来了她们表舅,一边签字一边骂,超大声的跟她们说那个王八蛋又去小三那里了是不是……”
这时穆秋吟就有点明白过来了,可能吵架就是跟她们爸爸吵的,她们爸爸也许没有去出差。
“一家三个人,两个哭一个骂,当班护士好说歹说他们才安静下来。”
穆秋吟一边主持抢救,一边注意两个小姑娘的情绪,“好在病人情况稳定了,不然……”
再后来就是,“十点多十一点的时候,我去接卢毓他们,结果刚接到人,可是又来电话说她的情况再次恶化,我屁滚尿流的回去处理,问了才知道我早上走了之后,俩姑娘的爸爸来了,还不是自己来的,带了个女的,一来就耀武扬威的说来看看姐姐,可惜儿子还小不合适来医院,病人那个时候刚好恢複了点意识,被这麽一气,又不好了。”
病人的表弟办完手续缴完费回来刚好看到姐夫跟小三,立刻沖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直问你们怎麽不干脆死了算了。
“接着就乱了套了,打成一团,我都不敢上前拉架,几个保安都摁不住他们仨,后面两个小姑娘也加入进去,等派出所来人的那会儿功夫,她们就拿东西砸她们爸爸的后脑勺,头都打破了。”
光是听形容就能想到当时的场面有多麽混乱,何酌修听得半晌无语,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