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腻了。”
苏禾没话说。
姜洵捧着一次性外带杯,莫名觉得手里很空。
半晌才发现豆浆早就喝完了。
意识逐渐空泛,脑海里像有另一个她与她对话。
她说一夜之间长大,是一件抽筋折骨的事。
母亲病发前,她是没什麽忧愁的女大学生,烦闷的事情莫过于早八,还有宿舍里忽冷忽热的洗澡水。
日子很平淡,上课时看看手机摸摸鱼,作业按时交,下了课淘淘二手教科书,印点複习资料。
课外努力兼职赚零花钱,偶尔到粥店里给母亲打打下手,学学怎麽算账。
后来母亲病发,她到医院照料,应对所有琐碎与无奈。
久躺病床的身子需要时常擦洗,又要避免伤口碰水感染。水温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否则会刺激血管收缩,伤口难愈合。
母亲术后插着胸管动不了,躺床的姿势需要她一点一点亲手调。
为了保持呼吸道通畅,避免积痰,她要定时给母亲拍背,伤口再疼她也要逼着母亲咳出来,最后处理痰液,清洗痰盅。
因为不能下床运动,她要时常帮母亲揉揉手腕,按按腿,保持血液循环,不让肌肉萎缩。
林燕芳怀胎十月,如今她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陪她度过至少十个月。
答案很模糊。
术后所有靶向药物都是姑息治疗的支撑,做不到治愈,只能延缓。
像一根皮筋尽量拉长,最后还是会断。
从前的生活是平平淡淡往前数日子,现在的时间却是倒计时。
她开始害怕,每天在钝刀磨人的恐惧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