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怎麽做?”

床上的人睫毛忽闪忽闪眨着,在适应眼前的亮光,她把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摇了摇头,“现在什麽都不需要做,我没有那麽脆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去我家吧?”夏牧洲提议道。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赵思远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就很好,有医生在,不要担心。”说着,她擡起手来,摸了摸夏牧洲脸上长出的新的胡茬。“啊。”她惊呼一声。

“怎麽了,扎到手了吗?”夏牧洲慌张地查看她的手。

赵思远摇了摇头,“没。”夏牧洲把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高度,让她坐的更舒服一些。

“很长时间里,我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后却什麽也记不得。我不想让人见到我失控的样子,更不想让人见到我脆弱的样子。”

“好,那你就住在这里,我每天来陪你好不好?”夏牧洲的声音很是轻柔。

“我再也不要那麽被动了,我讨厌那样纠结的自己。”赵思远说着,从床上慢慢站了起来,她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先是扶着床边,然后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卫生间,然后用尽最大的力气关山了门。

夏牧洲听到自来水流淌的声音,花洒里的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他知道她体内的药物发作了,他跑到卫生间门前敲着门,叫着她的名字。

里面的人敲门回应了一下他,他隐隐约约听到,“我还好。”夏牧洲这才意识到,她的脆弱,她也不想让他看到。里面的她仿佛是一只受困的小兽,默默承担着病痛的折磨。

夏牧洲跑了出去,去找医生。

赵思远在卫生间里,不断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试图用凉水让自己镇静下来。等夏牧洲踹开卫生间的门,她已经晕了过去。

医生看了看,“她的自控力很强,不需要打镇定,只是手上头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留下夏牧洲和她在这一处狭小的空间里。

夏牧洲抱起她来,“你身边明明还有我,为什麽还都要自己扛?”

赵思远醒了过来,挣扎着要站起来,她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还有她,是她陪伴了我这麽多年。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的。”说着,她扶着洗手池站了起来,跄跄踉踉地走了出去。

一连几天,夏牧洲都在赵思远的身边,他尽量把自己安排成线上办公。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找护工代替他来陪着她。

一个初冬的午后,夏牧蜷缩在赵思远的病床上休息,他不是睁开眼睛,看到赵思远趴在一张小桌子上写写画画,这仿佛让他回到了五年前,他们在那个两居室时的生活。

慢慢的,他鼾声四起,赵思远拉上了窗帘,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旁,给他盖上了被子,她的指尖顺着她的鼻梁划过。也许是因为她靠窗手凉的缘故,夏牧洲打了一个寒颤。她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谢谢你,有缘再会。”

说完,赵思远去卫生间换好衣服,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走了出去。

夏牧洲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病房里静悄悄的,“远,我们晚饭吃什麽?”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蕩,等待着他的是沉默。他揉揉眼睛,从床上起来,却发现桌子上没有了她以前整日写写画画的本子。

他之前偷偷看过她的本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人物之间的关系图,有几个名字他看着比较熟悉。等他想往后翻的时候,却被她叫住,收了回去。

赵思远回到她和傅一鸣的家,房间里很黑,她却听到了人的喘息声,她拿起玄关旁柜子上的雕塑摆件,尖锐的那一边朝下,贴着自己的背放着往前走。

忽然间,她听到脚下瓶子倒地发出的脆响,她脸上的冷汗直冒。

“谁?”傅一鸣的声音一发出来,赵思远松了一口气,她打开了灯,换上了室内拖鞋。

“你还知道回来。”傅一鸣的语气里带着责备,赵思远看到他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见到过那麽不修边幅的他。

忽然间,傅一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严厉,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里的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更加柔和一些,他接着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对她说,“小远,过来。”傅一鸣沖赵思远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他的声音里又带着慌乱,生怕眼前的赵思远会消失的无影无蹤,他更担心这是一场有她的梦而已。

赵思远有些迟疑,还是蹲在了他的身边,却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赵思远挣扎着,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