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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女队的名单是您拍板决定的。”章龄反问,“我不过是个带队教练,之一,而已。我们组简秋宁秦望儿好歹顺利完成任务,柳曦临时飞过来四项全成全能第五名,您怪我可就没意思了。”

“既然都换了替补了,不如把杜明暖这个百无一用的换下去,把吴笙留着多好。平衡木要是进决赛可以想想捞块牌子,自由操哪怕减点难度也能给团体分担任务。”萧关说到换替补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章导你这麽较真何苦呢?年轻本来就是最大的资本,吴笙就算脚伤有点,到时候打一针封闭,没準就能给你把720打下来。”

“打一针封闭?您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全锦赛资格赛那回就是打着封闭上的。再说了,改年龄这种事情,湘省自己打个架都能打出点证据来,您还想长长久久地瞒住所有人?”章龄这两天也过得不容易,他带队向来不会把对手和外部的压力转移到小姑娘们身上,所以自身承受的重量自然不少。“又不是谁都像您,这一届带完了就该风光收尾了。这群孩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能拿块奖牌就是稳扎稳打,求求您高擡贵手放她们一马吧。”

“哈,高擡贵手?这哪是要我高擡贵手啊,还不是要咱们华国队史上的第一位女子全能冠军高擡贵手呢。”“啪”的一声脆响,大概是萧关把出场顺序表往桌子上用力一拍:“你不用想着男队团体比成这样,女队还能独善其身。上面领导看起来,两个团体赛一块儿金牌没有,该倒霉的就是整个队,最多谁后面拿了单项金饼谁还能少挨点批评,其它几个人赛后就收拾收拾铺盖準备回老家好了。你还让她练着这个团二不都是为了关键时刻沖金牌吗?就算受点伤也没有什麽——”

“萧导,您是不是忘了您给我们女队定的那两块金牌的指标!”章龄也固执着不甘示弱,“我可没忘了。秋宁要是伤了,女队靠谁来拿这两块金牌?您这是赤裸裸地吸着女队的血给男队开複活赛呢。您总看她不顺眼,连陈松涛他们搞的勾当都能默许,可别忘了去年的教训——去年整个队四分之三的成绩都是靠她拿下来的。”

“这麽多年了,章导果然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样护着你的队员啊。”萧关残忍地笑起来:“你们当初不是都说她和士轩有点儿关系吗?那跳个团二有什麽难的,这可是士轩当初第一个命名动作。”

“萧关你——秋宁,你什麽时候在那儿站着的?!”

章龄立起身来,拳头几乎比划到萧关脸上,却在看到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打开的门边站着的简秋宁时蓦然静止。

第八十一章

“你你你……你都听到了?”刚才还亢奋得仿佛手握真理的萧关煞时脸色白如见了鬼魅。

“没事,这些我挺早就知道的。”简秋宁故作冷静地耸了耸肩——其实心里也并不是没有惊涛骇浪的。準确地说,这些事她其实知道一半:“体操论坛”里一直有几个体操迷,美国队的狂热偏执粉丝,对她意见特别大,什麽难听话都能骂出口,尤其去年她从奎勒嘴边抢到那枚自由操金牌之后,这几位更是无比执着地连连发帖子“黑”。其中就有个帖子标题是“简秋宁的直二回笼有什麽稀罕的,90年代的华国选手就做得比她强。”不得不说他们的考古能力倒是不一般的强,不仅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了视频,还给做了个简单的清晰度修複,于是吸引了当时因为换教练事件心情不怎麽舒畅所以在论坛里划来划去的简秋宁点进去看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运动员的直觉就让她意识到了视频里的动作和自己的动作之间强烈的相似性——就像某种刻在血脉里的共振。

再往下翻评论,气愤的大多数体操迷纷纷表示“前辈是不差,但也不能这样为了踩而踩吧!”“黑粉”回複:“简秋宁这个动作肯定是之前在章导组的时候蹭的,因为视频中的老队员就是章导带出来的。”然后便有更多人顺着一点点线索扒出了视频中英姿飒爽的姑娘全部的遗留下来的信息,她的姓名、年纪、籍贯、曾获得的荣誉,还有最关键的,她在1998年如蒸发一般从国家队的消失。徐若澄偶然间说的话就像一把被随意搁置的钥匙,忽然就遇上了合适的锁孔,打开一切尘封的往事——她瞬间猜中了身边所有人都在极力隐瞒她的秘密。

“你妈妈一辈子很苦,她只希望你过得平安快乐。当然,她当年也有一个冠军梦,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成就,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外训时她悄悄向王导求证,王远洲倒是承认得坦蕩,关于这个故事她无从猜起的另一半却一个字都没有提。没有提她就不会去问,不会去想——一定不是什麽令人愉快或感动的事,现在看来,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