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页

听了由助教放出来的三首备选曲目,简秋宁忍不住震惊地张大了嘴。要知道,章龄来通知她的时候,可是吹得天花乱坠,只说“你喜欢什麽曲子都可以挑,然后由我们专业的音乐工作者和编舞专家来给你剪辑和编排,全程都会照顾到你的意见和喜好。”

“哎,简秋宁,你这是什麽态度?又不服从组织安排?”萧关一听她这话就狠狠地一拍桌子。“能有给你挑选的余地就已经很好了,既然这些曲子你一首都看不上,那就永远都不要换编舞算了……”

简秋宁真想脱口而出:换不适合自己的丑编舞,那还不如不要换!但却被胡导望过来的微带疼痛的眼神生生地扼住了。过来之前,胡导不知道叮嘱了多少遍:千万不要表现出挑剔的样子,说话千万不要过激,态度千万要好。

自由操的配乐和编舞对于一位高手而言的意义不言而喻,既是不言而喻,那便也是多言无益。有的事情,很重要,但在更“重要”的事情面前也就不重要了。

“秋宁,这麽三首曲子风格都不一样,你再仔细听听,肯定会有喜欢的。”张卉一只手摸着身边秦望儿的脑袋一边“循循善诱”。

三首曲子又放了一遍;所有人的目光都默默地笼罩着简秋宁。三首不感兴趣的曲子里选出一首相对听得入耳的,还至少得跳一年。有什麽办法呢?谁让华国队编舞这一块主要靠的是重金聘请的外教,人家拿出来什麽,很大程度上也只有被动地接受的份儿。

“就那个‘甲骨猜想’吧。”想了又想,简秋宁还是一咬牙。前两首乱七八糟的电子乐都一样嘈杂而无记忆点;倒不如最后那首又是编钟又是铃鼓的曲子,毕竟加了国风元素,韵律有一种原始粗犷的味道,若是好好编一编舞,剑走偏锋地演绎效果应该也不会差——虽然没原来那套那麽贴合自己的风格,可是目前来看也没办法了。

“好,好,好,这个曲子很有特点呀!来,记一下。”萧关朗声大笑,满意地把脸转向秦望儿。“来,元宝,你也选一个曲子。刚刚前面那两个,你喜欢哪个?”

“啊?我……我,随便。都,都挺好的。”

秦望儿低着头,继续剔着自己指甲盖里的镁粉。明明是给她挑音乐,她这淡漠的样子却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喜欢哪个就大大方方地说嘛,不用客气!你说‘随便’,才是最给我们添麻烦的,懂不懂?”章龄拍了拍秦望儿肩膀。

“啊?那就,那就第一个吧。”被章龄这麽一说,秦望儿懵懵地擡起头,这答案一听就不靠谱。

“要不这样吧?让元宝跳一跳给编舞老师看看,让老师帮忙挑一个行不行?”简秋宁实在憋不住了,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意见。

“嗯,小姑娘你跟着老师做几个动作好吧,让老师看看你更擅长什麽动作。”负责翻译的助教也插话,“来,大胆一点,没关系的。”

秦望儿犹犹豫豫地脱下外边罩着的大衣服递给简秋宁,走到舞蹈教室中间。

金发碧眼的外教一上来就舞得奔放热情,秦望儿跟在后边动作卡得成了一张张ppt。

“你没有用你的表情传达出乐曲的内涵。看着,像我这样,体会一下,音乐所要表达的快乐!”

“不对,不对,快乐,知道吗?发自内心的快乐!要调动你脸上所有的肌肉去笑,知道吗?”

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英文连着助教着急忙慌的翻译,秦望儿的脑子显然都被砸乱了。“洋师傅”越急着指导她,她却越跳越跑範,同手同脚,最后连本来能跟上的拍子也全部踩不準了。

“不行!”音乐一停,外教就蹦出了一句别扭生疏的中文。接着她对着助教一通比手画脚,好不容易才让在场衆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秦望儿太‘礼貌’了,太内敛了,太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感情。体现在舞蹈上,就是动作幅度不够大,没有激情,这艺术表现力太不足了,没法胜任我準备的新编舞。我是说,在我留在这边的两周之内,可能无法充分地教会她。”

秦望儿的脸通红通红。简秋宁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心想外教这种直来直往的画风就和秦望儿这样敏感的姑娘不合拍。再多说几句,怕是秦望儿一辈子都要对跳舞落下阴影了。

“啥?就是这两个音乐都用不了?”萧关一瞪眼。“用不了就用不了吧——女队不是还有几个小选手麽?给她们用就行了。我们华国以前的经典编排还有很多,完全可以自己慢慢学起来。比如08年的黄河颂——”

《黄河颂》,当年的跳自女王苏杏在京城奥运主场演绎的经典曲目。简秋宁毫不怀疑,如果秦望儿真的按照萧关的安排学了这一套编舞,无论能不能学好,都会全方位地沦为效颦东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