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驾仁寿宫。”
阮春闹不明白陛下的所思所想,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仁寿宫里浮着一层香气,圣人叫人在制香,身边儿的女官萧玉梅陪着圣人说话,免不得提起昨晚的事来。
“……都说天神下凡什麽的,奴婢从来都想象不到,昨儿夜里那少主一走进来,奴婢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这四个字。这世上当真有人长这麽俊,简直像诗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曹太后彼时也觉得眼睛很受用,笑着说了一句可不是,“这孩子有故人之姿,老身一瞧他就觉得又是感慨又是心疼——当年云希圣不就是这个年纪?骑着马背着弓,身姿在马上挺得直直的,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威风凛凛。”
“云家的这位少主,倒是比云都护的意态更清净柔和,他听不见,只拿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你,就能传神,多好的孩子啊,偏偏伤了听觉。”
曹太后也叹了口气,“老身指了太医院的崔医正为他治病,想来也能多少找回点声音。说来也可怜,正是征战沙场、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因为要制衡河东而留在了京城,也不知能做些什麽。”
“京城的乐子这麽多,多交际交际也不是什麽坏事儿。先前叫打仗耽搁了娶亲,如今正好相看相看。”萧玉梅提到了长公主李荷华,“……父亲在河东管着军政,儿子做了大梁的驸马,这一家子可不就安全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李玄都就来了,他向母后请安,曹太后却有些纳罕。
“陛下这几日来的倒是勤,可是政务上有什麽不顺心的?”
李玄都摇头说没有,闻了闻新制出来的香,道,“母后倒是有閑情雅致,这几道制香的方子,也告诉告诉儿子,好叫儿子也香一回。”
“你那梅蕊香还闻不够?为娘这香小娘子可不喜。”曹太后调侃皇儿毫不留情,又问起飞鸾宫来,“皇后的病症可减轻了?”
“……儿子去的时候,皇后在后厨里吃什麽枣花馍,除了瘦些,精神很好。”李玄都是依着圣人的意思,往飞鸾宫里走了一遭,“经过这麽一闹,儿子倒是能同她平心静气地说话了。”
“那敢情好。”曹太后很满意帝后之间的进程,眼见着儿子越来越听她的话,免不得心下生了柔肠,“可是来讨梅织雨的位份了?皇儿自己定就好,若是怕惹人注目,就叫礼部多举荐几户名门权贵人家的小娘子,一起选进宫里来,到时候后宫充盈了,皇后也有事做,岂不是皆大欢喜?”
李玄都原本因为和赞赞的约定,绝不会广纳后妃,此时听到皇后也有事做,心里就忽然有了松动。
“母后做主就是。”
既然提到了要给赞赞位份,李玄都便也思索了一下,商榷道,“皇后之下有四妃,四妃又以贵妃为首,朕的意思,是给她贵妃的位份。”
“梅织雨跟了你也有五年了,做个贵妃也使得,只是有一样,云台殿是不能再住了。按着祖制,皇后该在云台殿t里住,梅织雨住着算怎麽回事?既封了贵妃,就规规矩矩地择一个宫室搬过去,也是叫她当家作主的意思。”
李玄都在这一点上,却不愿意让步。他同赞赞这一个月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骤然提出叫她搬出去,恐怕赞赞又要闹脾气了。
他不应声,曹太后便瞧出来他的不情愿,她今日心情极好,也不愿意再起争执,便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瀚海来的云迹星,为娘昨儿见过了,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既留在了京城,皇儿倒是可以重用重用。”
李玄都同云迹星在边塞打过照面,昨夜因为不便出面,是圣人出面召见了他,此时圣人提起来,李玄都就点了点头。
“……云希圣不是汉人,倒比姜屿要懂规矩,北境出了岔子,还知道送个儿子来京城为质,反而是姜屿,身上背着五六道弹劾,还在自己那一亩三分田里閑庭信步呢。”
曹太后看了他一眼,看出来他这个皇儿是铁了心要问定襄王的罪,只觉得心有不忍。
“才册封了皇后,就要办国丈,真要是这麽做了,往后皇后还怎麽做人。”
她轻飘飘地一句敲打,换来皇儿淡淡一声反驳,“他若无辜,就不怕查。若当真有罪,莫非还要朕放过他?皇后在朕这里,可没有半点面子。”
母子两个说到这儿,气氛就僵住了。李玄都便也没有多待,提脚就出了仁寿宫。
到了第二日,册封贵妃的旨意就下来了,只因第二日是端午节,故而这封妃的仪式押后举行,只选定了庄敬殿为贵妃起居的宫室。
封妃这一晚,姜芙圆在庭院里坐着逗猫儿,小盏心中全是郁气,往美人靠上一趟,头朝下的同小郡主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