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提到这事,那便去看一看,姜芙圆回了飞鸾宫,往后面的库房去。
库房门前的院落里有两个小丫头在锄草,姜芙圆悄悄退了出去,小盏会意打前阵,走到她俩面前蹲下了,帮了她们一手。
“关孃孃呢?”
“……早晨被气的喘不上来气,这会儿躺着去了。”叫菱角的小宫女看了小盏一眼,奇怪道,“你是哪里来的?怎麽没见过你。”
“我是尚舍局派来传话的,你们干什麽呢?”小盏信口就来,顺嘴问。
“你也是尚舍局的啊,那岂不是廖姑姑手下的人?廖姑姑今日威风的紧,几句话说的关孃孃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菱角推推一旁的小宫娥乌梅说道,“你学的像,你学学。”
乌梅也不扭捏,小声学道:“你将你那些破铜烂铁管管好,别成日里越俎代庖,妄想把咱们这些也管喽!说好听点这五百项是宫里赐下的,说难听点,不过就是暂时给飞鸾宫代管罢了,往后飞鸾宫要是换了人,这些还得收回去,你何必又费这劲。”
菱角听得指乐,小盏却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她们两个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这麽编排皇后殿下?飞鸾宫要换人,换谁?你倒说说看?”
姜芙圆在墙后叹了一口气,慢慢走了出来,两个小宫女吓得面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殿下明鑒,这话全是廖姑姑说的,奴婢两个閑的没事干,才会学这个舌,并非心中所想。”
姜芙圆并没有为难她们,进了正堂坐下,方才说道:“把那位姓廖的女官以及云中的关孃孃叫来。”
两个小宫女心知闯了祸,懊恼地对看一眼,飞也似地跑下来,没多会儿,尚舍局派过来点捡中宫嫁妆的女官廖英慌里慌张的走过来,云中派过来的孃孃关妙琴也乌着眼圈过来了。
关妙琴一见着郡主,眼圈便红了。嫁妆晚了七天到宫,她没日没夜的点检入库,才将千余嫁妆打理整理完工,想着终于可以向郡主複命,往后就能安安心心地陪在郡主身边,谁曾想前些时日这姓廖的来了,非要重新清点不说,还各种使绊子,明里暗里地出言讥讽。
姜芙圆知晓她的委屈,心里少不得有些愧疚——她这个皇后做的有名无实,宫女们也不拿她的人当回事。
廖英知道今早的事败露了,恶狠狠地剜了关妙琴一眼,仰头想争辩,姜芙圆看着她,开口将她堵了回去。
“我不听你说话。宫里赐下的,只要在礼单上,由你做主,即刻着人擡回去,不必放在我这里吃灰。”
廖英闻言脸色顿如土色,早晨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若这些东西真拉出去了,且不说尚舍局那里没办法交待,只要是被陛下、圣人知道问起罪来,她可是难逃一劫。
“不知道什麽人在殿下面前搬弄是非,奴婢怎敢置喙您的嫁妆——”
“不必解释。”姜芙圆冷冷地说道,“此事就依着你说的办。”
她站起身,唤关妙琴,“入夜之前务必搬走,孃孃在这里守着。楼双信,差人去尚舍局去,把事情的始末说一遍,叫他们来回收嫁妆。”
楼双信与关妙琴双双应声,廖英又急又怕,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姜芙圆说罢便出了门,脚步不停,一直到了寝宫里,方才颓然坐下。
小盏赶忙去为郡主打水净手洗漱,姜芙圆没有用餐的胃口,便歪在床上睡了,一直到天色傍黑的时候,方才醒过来。
楼双信候在外头複命,先说了方紫芙的事,“……方紫芙原叫方紫草,是前年进宫的宫女,起先在登春阁里当差,去年进了太真馆,做些洗衣洒扫的活计。旁的问不出什麽,只知道她这名儿是上个月才改的,名册里还叫方紫草。”
“上个月才改的,那不就是和咱们进宫的时间差不多。”小盏推论着,“今天,郡主提起她名字的时候,她抖的像过筛,好生奇怪。”
主仆几个正说着,谢共秋走了进来,姜芙圆见她身上衣裳虽是干的,可额发上却有些湿答答,问道,“可是下雨了?”
谢共秋点头说是,面上有些急切之色,“殿下,尚舍局的人在咱们宫外跪了一地,打头的奉御郎叫吴怀德,奴婢问他们何事而拜,吴怀德只一味地说求皇后殿下息怒。”
小盏白眼翻上了天,道了一声该,“……一个来点检入库的女官,都敢说飞鸾宫要换主人,可见一整个尚舍局的风气都烂透了。”
“我有什麽可怒的?”姜芙圆喃喃地说着,心里疲累不堪,“不过是应他们的诉求,叫他们把宫里的嫁妆搬回去罢了,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把我衬得像个坏人。他们要跪就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