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酌找不到姜临,他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人的消息,本该出现在北疆的代青玉也失去了蹤迹,本该在药王谷的毒医司苑也不见了。他像上一辈子一样,一直在失去,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一点一点从他的怀中溜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东宫,仅次于皇帝的金碧辉煌,却冰冷的要命,可沐酌知道他必须回到这里,回到这里,夺得权力后,姜临才会主动来找他。
沐酌讨厌雨天,也讨厌雷鸣,可他第一次走进了雨里,泪水混在雨里,才能让别人看不清,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可是眼泪在雨里变得更多了,怎麽擦也擦不干净。这一次,他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三天三夜,花茗守在他床前,就像以前一样。当他醒来时,舅父的棺椁已然被运了回来。
姬淩依旧下落不明,舅父下葬的那天,他一身白衣,整个人单薄的要命,红着眼眶,却没留半分眼泪。时隔五年,他再次拜访了坤宁宫,他的母亲姬琼早就死了,可人间道还在。
时隔一年,沐酌又一次见到了那人,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依旧透着冷漠与失望,可沐酌半点都不在乎,他抓着面前人的手,直接叫出面前人真正的名字,“安姒。”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便让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退去周围的宫女,他与这位母亲难得的有了谈话的空间。
“是你父皇让我扮作你母后的,如今你念出这个名字是想威胁我?”安姒瞧着面前削瘦的青年,做了多年母子,每次伤害着面前人,安姒虽过意不去,可也不喜欢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
沐酌低着头,一双眸子像水墨般沉寂,他跪在安姒面前,“我想向您求两卦,我想知道姜临和表兄的下落。”
安姒瞧着面前眼底一片乌青,白的有些病态的男孩,百年间难得地泛起了一丝同情。
姬淩在南疆,而姜临在蓬莱。在算到蓬莱时,安姒的三枚铜钱燃起了黑火。安姒沉默了许久,最后擡头,“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沐酌笑了,他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滴,只道了句“谢谢”。
即使是不归路,也只能走下去了。
扬汤止沸
南疆是漠北的王城,没有凛冽的风,多的是疾驰的骏马与悠哉的牛羊。闻诗烨抱着小羊羔,坐在帐篷里,她这里有两位有趣的客人。一位长相温和的满脸杀意,而另一位明明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可性情确是好的离谱。
只是两人总在争吵。
“我管你是毒医还是巫医,放我离开!”面前俊俏的男人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他能动的只有手了,从与赤杳的一战醒来,他便到了这人手里,也不知面前的小矮子对他做了什麽,他的腿部竟完全没了知觉。
“姜临说他把药留在你身体里,我要把药取出来,若不是他不让我杀人,我早就杀了你千百次了。你这身上全是暗伤,被赤杳砍成那副模样,要不是我以毒攻毒,你早就死了。你该乖些,这是最后一次药浴,过了今天,我便不会封住你的筋脉。”
姬淩不停地挣扎着,却被司苑直接毒晕扔在了药浴里。
赤杳下令退兵后,便召集了手下八人,除了时哲缺席,剩下的大人们都到了,也不知赤杳说了些什麽,那几位走出帐篷都格外阴沉,连耶律菏泽也是,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过这些与闻诗烨关系不大,今年南疆的牧草很肥美,他们不必再去和汉人争抢腹地。
明明仗刚停了不到一个月,汉人却格外地多,面前又多了一位年轻人,念雀罗擡头瞧了瞧面前的人,很漂亮的眸子,像是山间自由自在的鸟雀,只是有些过于削瘦了。
“您知道司苑在哪吗?”年轻的汉人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好听,闻诗烨指了指一旁的帐篷。
沐酌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勾得面前的少女心想小鹿般跳个不停,本人却是没有半分自觉,他冷着脸走进了司苑的帐篷,顺便围上了自己的口鼻。
帐篷里,沐酌终于见到了他的表兄,司苑正给姬淩换着衣服,姬淩红着脸不停地挣扎,司苑却无动于衷。沐酌的匕首已经从怀里掏了出来,司苑近战很弱,所以她撒了一把毒粉,沐酌确是很快躲开了,下一瞬,沐酌再次出刀,却被司苑身旁的姬渊抽剑挡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沐酌摘下脸上的黑布,看到来人,姬淩也收了剑。
“我与赤杳一战重伤不愈,是他救了我。虽将我囚于此,但罪不至死。”
沐酌的杀意还在,姬淩也防备着沐酌突然暴起,少顷,终是沐酌收了剑,“舅父在北疆自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