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你与我出府,不要惊动其他人,顺便拿上我令牌,告诉周淩,往死里打,让叶维在床上躺上几天。”
“是,主子。”
周淩一向贴心,得了令,下手狠辣,最近应是都见不到叶维了,想到这里,沐酌嘴角上扬,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上元佳节,街上热闹非凡,舞龙舞狮,纵横交错。周围人皆是带着笑,一男子更是如此,神情镇定,步履慌乱,翩翩君子,却在商贩的摊位上寻觅着稀奇的小玩意,沐酌仔细一看,这人选的皆是成双成对的精品,做工精良,品味不差,就是心态不行。沐酌又看向他身旁,拿着糖人的女子,白绫衫,月华裙,看不清面貌,从仪态上却不难看出是位久束高阁的贵女,即使拿着糖人,亦是端庄文雅。不知是不是看到了男子同手同脚笨拙的样子,女子以袖掩面,忍俊不禁,少顷,才撤了面上的遮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脸颊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说尽了少女心事。
此景当真应入画中,若如此,方能留住这份两厢情愿,朝暮恒久。
本是娟丽的美景,可惜,传来了煞风景的声音,花茗立在沐酌身旁,一身劲装,似是谁家的打手,花茗的声音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干净利落,只是说出的内容,让沐酌都忍不住想给他两巴掌,“主子,您若是相中那女子,属下帮您刀了她旁边那个”花茗说着,亦用指腹划向自己的脖颈
沐酌觉得自己要被气的青筋横起,强压下了情绪,毕竟今日说好了给花茗过个像样的生辰,“你主子我不过十二,你看我像是该娶妻的年纪吗?”
“主子若是想要,我便先将人抢过来,待到主子长大再娶,主子想要的,合该是主子的。”
花茗并没有意识到他说了多麽蛮不讲理的话,他是死士,被侯爷给了小主子,那便应是最锋利的刀,小主子想要的,他都会一一帮小主子抢过来。
沐酌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知道死士的想法惊世骇俗,与常人不同,他拽着给花茗束起的头发,莲藕一般白嫩的小手,毫不客气地拽着,似是在发洩着情绪,过了一会,他才道:“花茗,这样是不对的,有些东西纵然再想要也不能强取,尤其是人的感情。不过你也不需要懂太多,你主子喜欢美人,每一个美人都喜欢,可喜欢并不是爱,也不意味着要独占。”
沐酌指了指面前羞涩地牵着手,走在前方的爱侣,“那女子的长相不过只得清秀二字,可若是与这上元灯节放在一起,便足以成为一幅姣好的画,少年风流,慕少艾,人之常情,现在他们如此恩爱,却是未必能走到最后,昙花一瞬,正是因为如此,此景才是绝画。”
花茗依旧沉稳,未曾答话,他只知晓一件事,小主子喜欢看的不一定是他想要的,当真麻烦的很。
看着花茗心不在焉的模样,沐酌也懒得对牛弹琴,径直走向一贩面具的摊子,随手买了两张,给了银子。自己戴上黑色半遮鬼面,似是孤狼,只剩一双透着漠然的双眸。
“主子,我这面具,好丑,为什麽是青面獠牙的猪?”
沐酌语气淡然,似是两个面具都是随意选取,“可能是小孩子的面具更精致些。”
花茗破天荒没有说话,他分明看到了更好看的,哪怕是白兔子也好过一只山猪啊!小主子,这莫不是在嫌我笨?
糖人,灯谜都不甚有趣,一猜即中,没什麽意思。向前走了会,发现一堆人围在几位匠人周围,里外三层,水洩不通,倒是引起了沐酌三分好奇。不过,人实在太多,沐酌正想离开,却被后到的人挤到了最前面,旁边的花茗已然不见,只隐约能听到一声似是铆足了劲大喊出来的“主子”,周围人纷纷侧目,沐酌未曾答话,只是擡头望着前面的两个匠人。
沐酌当太子时,兢兢业业,做了皇帝,又忙于政事。细想之下,上元节皆忙着祭拜,哪有如此放纵休憩过。只有被姜临追着逃跑的路上,勉强出去瞧了瞧世间百态。
“沈夺,快看,铁树银花,上元佳节,一期一会,错过可就来不及啦!”红衣的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清脆,她在匠人另一边,巧笑倩兮,小兔子的面具带着几分娇俏。沐酌看向她,似是透着这红衣俏皮的少女,望着不该再念着的人,他记得,姜临曾说过火树银花很美,一期一会,她曾说过想出宫去看,只是自己那时从未在意过。
匠人身前摆着铁水,手中不知握的什麽器具,只是须臾,两位匠人笑了笑,分居两侧,颇有些气定神閑,随意一挥,万般烈火便化为了点点炙热的星辰,明明只是一瞬的炙热,风吹落,星如雨,却又似孤注一掷的决绝。这由铁水化为的萤光携火而坠,就这样缓缓落入了沐酌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