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狄——他家大人年逾二十清心寡欲,人一表人才,若是动了情亦不算罕见事儿。
话未道完,却被陆狄打断,道:“没有。”
言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后,陆狄的脑海中强硬地浮现的是自己生母的模样。幼时的印象、见她的最后一面,足以成为他这辈子不可忘怀的场景。
他的母亲,是一个尊贵之礼,善良温柔的女子。她的仪表端庄妍丽,买出生名门的大户之女,言行举止足以成为天下衆多女子的典範。由小到大,陆狄的心中只有她,且一直以她为榜样。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举足轻重,天底下的女子在母亲的风姿前皆可逊色三分。
王献听他如此说道,对“情”字亦是迷惑不已,喃喃“哦”了声。
王献接转回神,回他的上一句话,叹息道:“乔掌柜这般好的姑娘,我可得努力。”
和王献踏完青,陆狄回到自己家中。
无论是陈设亦或布局,他的小家皆十分简单。
除开自己所必须的单人房外,还有一个小屋。推开房门,里面除堆放杂物外,靠墙的一片空处摆着桌子,上面放着三枚灵位,供奉着瓜果和香火。
今日是清明,陆狄已在此处,对着三枚灵位祭拜多年。一枚是父亲的,一枚是母亲的,还有一枚则是养他长大的那位仆人,亦是教授他功夫的师父的。
陆狄走上前,点燃三炷香火,跪在跟前的地上,虔心再拜。此是他祭拜爹娘的第十五个年头,祭拜师父的第七个年头。
七岁那年,家宅不宁。全家包括主子和奴仆在内,无数人葬身血海。爹爹一向是清廉正直之人,却被构陷成走私犯,坐实死罪,不可避免。原本明白是非、心性坚强的娘亲跟着遭殃,本来可免一死,却被人做成随夫畏罪自尽的模样。是娘亲身边的侍卫,亦即他的师父在血海中冒死将他带出来。
最后,在曹县生活的数年内,来过几波寻找他们,欲赶尽杀绝之人。师父带着他,不敢随意抛头露面,师父带着仇恨靠着自己的武功教导他,同时抵御侵犯之人,最终死在他十五岁那一年。
他是爹娘唯一的骨血,务必要护好自己,有朝一日,待时机成熟,必报血海深仇。此是师父对他的叮咛,他绝不可忘记。
往昔种种,在脑海浮现。陆狄再拜顿首。
十日后,朱添筹划蟒山剿匪行动。蟒山是曹县的百姓向北去的必经之途,近些年被一伙悍匪占据,他们杀人、劫财、劫色,无恶不作,在山上形成规模不小的“帝国”,罔顾律法和地方官府。
昔日,他曾经派陆狄带人上山剿匪,试探过一回,结果还未深入便折了不少人。这群悍匪虽然皆是普通人出身,可是脑袋瓜子一点不笨。这些年,因为这群悍匪,南北两地的交通严重受到影响,百姓减少甚至不再往来,十分不便。
近日,朱添决心招募为民除害的壮丁,以补充壮大捕快队伍,上山二次剿匪。基于自愿的原则,倘若剿匪有功者,可受官府的名誉和钱财方面的嘉奖。
官府把招募的榜文一贴,响应倒是不错。一是因为有许多受害者的家属自发呼吁,积极参与,二也是因为曹县吏治还算清明,百姓信任,愿意付出。
很快,朱添手里有了一百多名壮丁。出发之前,他们务必接受相关的训练,以便提升效率,增强攻击性和防御能力,避免不必要的受伤。他们被分成数组,隶属于不同的捕快带领。
不过,有一个棘手的问题。第一回剿匪过去太久,陆狄带人那回上蟒山,摸到他们的据点,还未有多靠近便被大创,只好退回来,对悍匪们扎寨的具体位置和道路不甚熟悉。
再者,都过去这麽久,里边的形势更是不甚明朗,如果有人能够为他们带路便好了。
当陆狄向朱添提出此点后,朱添替他思量起来。蓦地,他想起一个人来,提议道:“不知道,那位为咱们官府分忧的乔枫吟乔姑娘,可是有胆量愿意带路?”
关于乔枫吟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加之陆狄告知过他,想出让李慕招供的法子的人亦是她。
乔有的案子中,他曾透露过乔枫吟出嫁的细节。乔枫吟从红树村向北,嫁入向阳村的地主家,是地主派人过来接的亲。当时朱添不敢确信真是如此,因此便深问以便确认是如何做到。原来,向阳村的那位地主和山上的悍匪之间有些交易往来,上山之前派人送足银两,得到对方的承诺后,方才通行。
人脉,官府是未有的。曹县说不定亦有此等交易,定是藏在暗处,他们不知。否则,早便一锅端掉。如今,能依靠之人,唯有上过一回蟒山的乔枫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