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风沙天里,杜川生教授在塔米尔等人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化学药剂研究概论》的出版创作。
接下来就剩下反複校对审读和修订工作,虽然不需要塔米尔再深入参与,但杜川生还是希望塔米尔能留下来将手头两本俄语书翻译完再回草原,大概还要呆上1个月左右。
杜川生教授开始校稿的第一天,塔米尔就请假跑了。
北京风沙大,四周都是房子房子房子,看不到天和草的尽头,也受不到湛蓝湛蓝和哇绿哇绿的洗礼,但从学校到林雪君爷爷家的路上,能看到天安门。
他最喜欢这段路,穿过砖瓦森林,瞻仰巍峨的檐和庄严的墙,受岁月积澱的红的感染,看五星红旗在大风天里猎猎招展。
买上一条大鲫鱼,一些蔬菜和两个苹果,他蹬着杜川生教授助教老师的大二八自行车,七拐八拐地穿过近路,以最快时间抵达林老爷子的四合院前。
隔壁正在院子里赏鸟的白老头远远瞧见塔米尔,就朝隔壁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林老爷子道:
“老林,你新孙子又来看你了。”
三天两头地过来,跑得可够勤快的。
“是吗?”林老爷子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子,扶着椅子站起身,刚走到门口推开门,就听到小伙子中气十足的嗓音:
“林爷爷,今天吃鱼!”
“搞得好像你是大厨,要给我做鱼似的。你连煎鱼都不会,就会端个盘子,语气还挺了不起。”林老爷子笑着接过塔米尔递过来的肉菜,转身就往屋外的土竈走。
白老头趴在墙上笑吟吟问:“菜买得多不多?够不够再添一双筷子的?”
“你都这麽说了,能不够吗?”林老爷子嘿一声应下,白老头当即绕出自家院子,拎上他中午準备吃的饭菜,就拐过来了。
“我去洗菜。”塔米尔将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推,撸了袖子便熟练地拐进厨房开始大干特干。
他常来的这些日子里,林老爷子院子里老是嘎吱响的椅子、摇晃的桌子、生鏽的门轴、髒兮兮的窗玻璃等等全被塔米尔给修好了,连老爷子那个讲话断断续续的收音机,都被塔米尔对着俄语说明书给调试得明明白白。
往常少有人气的老人院子多了塔米尔这个大嗓门,也瞬间多了朝气,变得热闹。
“怎麽样?杜教授的文章写好了吧?”林老爷子擡头询问窗口内洗菜的塔米尔,手上也没閑着,鱼鳞刮得噼里啪啦,刀光剑影的。
“写完初版了,还要改呢。这东西写出来要查那个,嗯,海量资料,一点不能出错,老细致了,贼累人。”塔米尔干活不很精细,但胜在速度快。唰啦唰啦几下就把菜都洗好放在盘子上了,就是搞的水台上下都是水,他也不在意,开开心心递出去,又快速把苹果切成丫,端出去放在白老先生面前的圆桌上,爽朗一笑,“吃吧,脆的,好咬。”
“做研究当然是这样,不然得出错误结论,以此为基础指导工作,得出多大乱子。”林老爷子杀好鱼,转身去蒸饭,忙活完才勾起炉盖,放上铁锅,先倒油热锅。
“你给翻译的那几本书,回头出汉语版的,你也有署名吧?”白老头牙口还行,咔嚓咔嚓啃苹果一点问题没有,就是苹果皮有点韧,全被他吐了。塔米尔这孩子有劲、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切苹果之前不削皮儿。
“有署名,说我是翻译出版过程中的特殊专业型校对人员,特殊编辑,特殊翻译人员。还给我钱呢。”塔米尔笑着在裤缝处擦了擦手,提着裤子就要坐到白老头身边跟他唠嗑,擡头见林爷爷还干活呢,又把腰直起来,端了盆在院子地上洒了水,开始扫地。
“挺厉害啊,也算出书了。”白老头笑着啧啧两声,“年少有为啊,咱国内现在像你这样又懂牧业,又懂俄语的人可不多。杜教授对你算很满意了,有出息啊。”
“嘿,我本来啥也不会啊,可是小梅会,我们一块儿放牛的时候没别的事儿干,你站在草原上别说转一个圈儿,就是转一百个圈儿,看到的也只有草和牛。我就说你教我学俄语吧,她就教了我好长时间,还给我留作业呢。”一说到林雪君,塔米尔话可就没完了。他拄着扫帚站在院子里,地也不扫了,挑着两根粗眉毛,眼皮被眉毛拉高,把一双长眼睛拉得圆溜溜、亮晶晶的,“我才学了几个月啊,她就开始给我搜刮俄语说明书,俄语报告之类的让我对着字典翻译。刚开始我根本整不明白,就一个一个地对词。
“才能把句子组织明白了,她又让我用汉语做翻译,还都要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