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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廷建造在整座城市的正中央,四通八达彙集至此的街道保证了每位平民都能够以最快的时间抵达到此处。

广场中心高耸入云的女神像足有上百米高,通体洁白,慈悲的垂首,面部却是模糊的,看不清容颜。

每月的十三日都是圣教廷的朝圣日,也被称为受洗日。这一天全国都会放半天假,供国民前往居住地附近的教廷进行受洗和赐福仪式。

依据传统,圣教廷每三十年会选择一位终身侍奉女神的圣女,传言圣女能够沟通神明的圣音,播撒圣水赐福,庇佑臣民。

今年正好便是距离上次择选圣女三十年之期,皇城之内无论是贵族或是平民家的适龄女子几乎都被父母自幼精心培养,等待参加选拔圣女的典礼。凫徯公爵之所以会在这个时期将她接回皇都,显然便有这个因素。

阮姝娅跟在公爵的身后,穿越过了广场中的人群,在白衣主教的带领下进入了圣教廷的建筑之内。

大殿里正在进行受洗仪式,每个信奉女神的帝国公民在成年之后都会被亲人带领着,前往圣教廷内完成这场仪式。在圣约的记载中,人体被浸入圣水之内,就仿若重新回归女神的圣宫,被她的羊水包裹,祛除生而带有的污秽,被她重新接引着来到人世间,是新生,亦是重生。

依据女皇陛下的意思,凫徯公爵今日便是要领着阮姝娅补齐受洗仪式。

为了表示对女神的敬仰,阮姝娅被兰青黛套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裙,银线在裙摆处绣着圣教的教花,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格外温柔。

大殿内部的墙壁上雕刻着女神诞生的神话,整个圣约的内容都被栩栩如生的绘制在其上。而在受洗池的最前方,同比例缩小的女神像前,是穿戴着白金色圣教袍的教皇。

与威严的女王陛下不同,教皇是连普通的平民都能够日日见到的人。这一任的教皇十分勤勉,全年无休,在二十年间不但未曾在每月的朝圣日请过一天假,在平时还会抽空听取平民的祷告与忏悔,或是为生病受到污染侵蚀的民衆赐福。

教皇自然也是神眷者,平日为了表示对女神的仰慕与崇敬,保持身心的洁净,会佩戴上遮挡了半张容颜的金玉面具。繁複的教袍沉沉的覆盖在他的身上,将教皇塑造成了一个庄严神圣的形象,那双裸露出的眼眸也被渲染得圣洁和煦,模糊了本身的样貌,更像是一个代替神明形象的符号。

上一位进行受洗仪式的人刚刚由教皇接引着由清澈的水池里出来,那位教皇冕下双手在胸前结成了一个複杂的印,在教徒的吟诵声中,教皇摊开双手,右手轻轻抚摸在受洗人的头顶,一抹温暖的光没入了她的体内。

根据昨日预约的顺序,阮姝娅排在下一位受洗。凫徯公爵拍了拍她的肩,嘱托了她几句,像是慈祥的父亲一般让她放轻松,不要害怕,跟随教皇的指使就好。

阮姝娅随便点了点头,便很自然的向前走去。

受洗仪式也是朝圣日的活动之一,允许民衆的参观。人们认为这是与女神最贴近的距离,相信在受洗时女神会垂眸,在此时向女神朝圣能够保佑全家身体健□□活顺遂。几乎每位贵族都会提前进行预约,以在这一日于民衆的簇拥下受洗为荣。

此时大殿内便站着许多观看或等待受洗的贵族与平民。

在她踩上台阶走向中央的走廊时,不经意间,视线瞥过了站在右侧的人。被她的眼眸烫到一般,原本正偷摸盯着她的人蓦地移开了视线,装模作样的假意看向另一边。

曲司溟掩饰住了心中的複杂与惊愕,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表象。可不知是否因为心髒处那个诡异的契约,竟然令他下意识心虚的偏过头,不敢与她对视。

曲司溟狠狠蹙着眉,对那一瞬自己的反应生出自我厌弃。当凫徯公爵的侍卫闯入邪教团的据点后,那些教徒顾及不了他,似乎也有阮姝娅在他身下刻下契约的缘故,就这样将他扔在了牢狱中等着侍卫队营救。

曲司溟嫌弃丢人,空间结界与抑制神眷者异能的封印法阵被打破后,他就趁着混乱自己逃了出去。

人家的娇小姐不过丢了一天,凫徯公爵便焦急的掘地三尺派遣了大半个府邸的侍卫队来救她,而他呢?

曲司溟回家之后才知道,他爹根本就没发现他丢了,还以为他是去和狐朋狗友在哪里潇洒了一整夜,天亮才浪回来。曲司溟差点没气个半死,他被□□徒扒皮抽骨当做祭祀的人畜弄死他爹都发现不了吧?

虽然他平时似乎的确经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但这种惨烈的对比还是令他怄了一口气。更何况,曲司溟还在那日吃了那样大一个亏,回来后,他偷摸藏着掖着去各种医院与私人神眷者医师那里都看过了,可偏偏任何人都没有发觉他的身体有何异样。夜晚他独自躺在床上时,用掌心在胸口摸摸索索,也没能够激发出那个契约的符文,简直仿佛那天发生的事情是他的幻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