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如同琼浆, 流淌于剔透的琉璃灯罩上, 亮如曦光。灯笼罩子上星星点点的雪絮,昨日的灯布被雪水淋湿了, 今早又有仆从摘灯, 踩梯挂上干燥的檐灯。
靠近内宅的庭院有一池残荷,时逢冬末, 清丽的芙蕖不见蹤迹,取而代之的是焦黑枯萎的荷叶杆子。
前些日子,长寿还喊来几个手脚麻利的长随翻了翻淤泥,把那些堆积如山的藕段采出来,熬了几斤藕粉,送给叶薇吃。叶薇又借花献佛分给鸡腿饭队的小伙伴们同享,还要冠上裴君琅的名字,帮他做人情。
裴君琅有一瞬间恍惚。
明明他死气沉沉,身边的人与事却明豔照人。很扰乱人的心神,但他好像也没想象中那般厌恶。
木轮椅又推近一些,房门敞开,正堂里,坐着一位年龄老迈的妇人。她身穿远山紫的长袄,鬓发用梳子细细打理过,插着一块白玉梳钗,细发整洁,抿得一丝不茍。
桌边放着热气腾腾的茶,以及五色果盘糕点。
裴君琅心里了然,长寿没有慢待老者,很懂礼数。
看到裴君琅的一瞬间,老妇人瞬间站起,红了眼眶。褶皱层叠的双手不住摩挲,有些激动与局促不安。
堆积多年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您都长这麽大了。”
裴君琅没有流露出任何动容的表情,他轻眨一下眼皮,姣好的面容冰冷似霜雪,不置一词。
少年郎依旧滚动木轮椅来到上首。
看到小郎君不良于行的双腿,老妇人心痛如刀绞,一下子明白了裴君琅为何一副漠然的姿态。
她落泪哽咽:“哪个挨千刀的把您害成这样!真是黑了心肝的死货!”
“嬷嬷。”裴君琅蹙眉,低声开口,声音清冷似雪,“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