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开始融化他的衣服了!维克多崩溃地大喊大叫,凯瑟琳则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她的恶作剧包括且不限于:召唤史莱姆、早晨用火焰喊他起床、把他的训练用木剑染成粉红色、嘲笑(她能用古怪的声音笑,“嘎嘎嘎嘎”)他振兴家族的愿望。
是的,姐姐总是笑话他太追名逐利了。但维克多总说:“我愿意付出一切,换来力量和家族的荣光!”姐弟俩经常因此辩论很久。事到如今,维克多也记不清他们到底谈到过什麽。
辩论?
太奇怪了,维克多摇摇头,以凯瑟琳的状态,辩论实在太有难度。
维克多唯一一次发火,是在自己成年以后。那次凯瑟琳在维克多入睡后在他额头上涂涂画画,画上战纹一样的红色印记。那诡异的颜料怎麽洗也洗不掉,并且让维克多头痛了好久,好几天昏昏沉沉的,也导致他被同伴大肆嘲笑(其中包括维克多的暗恋对象,谁都有一段青春嘛)。维克多理所应当地终于生了气,对着凯瑟琳大吼大叫发脾气。那时凯瑟琳显得——用维克多贫瘠的形容词来说——非常、非常、非常沮丧与伤心。于是双胞胎两人都非常、非常、非常伤心。
维克多记得——那些天自己常做噩梦,梦中火焰吞噬一切却没有伤害他,一个女声似乎在吟唱什麽咒语:“烈火啊!熊熊燃烧。”接着是什麽撕裂开的声音、尖叫声、痛苦的惨叫、灼烧感……
是否发生过什麽不好的事情?
维克多问过凯瑟琳,她盯着他看了好久,摇摇头,什麽也没吐露。
维克多停止回忆时则会重新变成那个严苛忠诚的骑士团长。异变发生后女王陛下指挥得当,调动全国力量组织进行救援与控制活动。维克多作为皇家骑士团团长当仁不让。在法师们的哀鸿遍野中,剑士们发现自己的力量没有衰减,肌肉没有萎缩。他们第一次欣喜地意识到自己在危机中比羸弱的法师更加有用。
当然,起初,法师们仍然受人尊重与同情。为了保护他们,骑士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维克多忙碌到忘记了时间。他参与过交通的疏通,一部分由魔兽拉运的货车直接抛锚路中,魔力驱动的马车、飞毯、扫把等等坐骑东歪西倒地堆在地上,驾驶者的脑袋变成开裂的西瓜。
他也参与过暴民镇压活动,一群暴徒认为自己可以乘此机会大发一笔,比如沖进失去安保设施的珠宝店、打劫失去力量的魔法师、偷窃人去楼空的老宅子;另外一些甚至趁乱集结势力,试图推翻当朝政权。
他甚至不得已地面对一些人情世故。作为行事果断的皇家骑士团长,维克多在异变后万衆瞩目,也获得更多权利。罪大恶极的骚乱份子由他审批,接着统统扔进由魔物囚笼改造的监狱里。不久前,一个和蔼的巫师老太太找到他,苦苦拉住维克多的手:
“行行好,维克多大人!放过我的孙女,她受不了监狱那种环境啊!那种用来关押怪物的监狱——”
副手提示维克多:这位巫婆的孙女伙同他人贩卖所谓的“魔法再生药剂”,那种声称能恢複魔法的药水内含大量有毒物质。
维克多刚正不阿,看也不看老巫婆一眼。但那巫婆反反複複说:“看在我也帮过您的份子上,看在我曾经帮您抹去那些可怕记忆的份子上……”
维克多根本不认识她!这位骑士怒火中烧,立刻让人拖走这满口胡言的可悲巫婆。
而最让他震撼的是某些极端份子:一个炼金术师受人蛊惑,认为自己必须向白神阿勒展现忠诚,于是他杀死了妻儿老小,将尸体碎块摆成魔法阵,试图以此呼唤奇迹。
维克多注视着扭曲血腥的魔法阵,不知为何想到凯瑟琳。
剑士与法师成长的体系有所不同但也有相通之处。他知道有人一出生就会觉醒魔力天赋,也有人对某种属性展现亲和力。维克多和凯瑟琳就被发掘出火元素亲和力。这对剑士维克多来说是好事,挥舞一把火焰之剑可是再帅气不过的事情。
而对于凯瑟琳来说——呃……维克多闭上眼睛回忆——也不错,她是个厉害的火元素召唤师。此时此刻维克多团长注视着扭曲的血腥魔法阵,心想:凯瑟琳的魔法阵永远不会如此恶心。
凯瑟琳施法时会在魔法载体上绘制法阵。她的手指或者法杖在其上游走,她划过的地方闪现出火红色,接着它们燃烧,火焰在她的指尖接连不断。她是个鬼才,耀眼的火光沖天而起,摄人心魄,最终却召唤出一只史莱姆弄髒他的衣服。
少年时的维克多会很崩溃地喊:“你就只会召唤史莱姆吗?!”